事实上,他对此处并不陌生,甚至因姜钺、姜姮二人的缘故,他对这座象征大周最高权力的宫殿,已是了若指掌。
生出裂纹的柱,长出锈斑的香炉。
与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同,这座宫殿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后,早就藏不住岁月的痕迹,露出了真切的不堪。
但它是崇德殿。
自古以来,唯独帝王和权臣,能够走入,却有千万人,听着、仰望着,这一处的所在。
“崇德殿”三个字,足以掩盖所有的美中不足。
朱北亦步亦趋地走进。
恍惚之间,竟觉恍若隔世,不知不觉,步子停顿。
“怎么了?”姜钺注意到。
朱北赔笑,“腿有些许的酸痛。”
姜钺并不是好心收留他的,是见这长夜漫漫,又厌烦梦魇扰人,才同意朱北入殿内,陪他消磨时日。
朱北收回了视线,垂着脑袋,继续向前。
心中很是清楚,并不是自己圣眷正浓,只恰好说出了那一句话,恰好的,讨了帝王的欢心,这才有幸再入崇德殿。
不可再掉以轻心。
姜钺坐回了原处。
有小太监,为朱北搬来软垫。
一上一下,一说一听,君臣合宜。
朱北半真半假地诉苦。
从他被姜姮疏远那一日起,慢慢说到今日:“如今人人都想往长生殿去,小人不敢,再劳烦长公主殿下听小人的牢骚。”
“有谁给你使绊子吗?”
姜钺神情淡淡地听着,只偶尔挑来的一眼,幽幽的,凉凉的,含着影影绰绰的眸光,道出他似是而非的兴趣,又会在兴起之时,懒懒地出声,做着询问。
入夜后,年轻帝王没了华服、冠冕,只穿着一层轻柔的白绸衣,乌黑的发披在肩上,是厚厚一层,衬得那雪白的面庞,更是白皙,精美到脆弱的眉眼,更显青涩。
分明还是一个少年,而他偶尔的一个问,更叫他有了几分,少年人的单纯和天真。
朱北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继续轻轻柔柔地道,像是说书人:“小人卑贱之躯,算不得什么……”
“只长公主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又手握国之重器……小人唯恐,殿下的善心,为人利用,不利大周江山,也无利于殿下。”
“小人也听闻,近日以来,长公主与陛下,政见上多有不和。”
身为帝王长姐、大周长公主,姜姮必然是无错的。
那做错事的人,自然是那些,围绕在姜姮身边,又挑唆不断的贼人。
恰好,这些日子,长生殿内热热闹闹的,也有许多人,冒出了头。
先一个殷凌,后一个崔霖。
就数这两人最出挑。
其中,殷凌出身已是卑贱,若无姜姮,就只能继续做朝不保夕的阶下囚。
想来,他必然是对长公主殿下,感恩戴德的。
而这个崔霖,刚刚入仕,尚且未学会与老臣们勾心斗角,又如何会生出,这么多的心思?
所以,谁才是这个罪大恶极之人呢?
朱北像是畏惧这人的位高权重,说到了要紧处,便噤声不言了。
“怎么不说了?”姜钺好似好奇,又急又较真地追问着。
“回陛下……小人不敢。”朱北怯怯道。
姜钺兴致勃勃,“你只管说,朕会为你做主的。”
朱北面上还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