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赏他们。”姜姮道,手指挪动。
“殿下……”南生的声音在发颤,碗中的甜汤东摇西晃,撒落了些许。
倒在地上,黏腻一块,却无人在意。
姜姮自若地“嗯”,伸出一根指,像小孩玩着泥巴似的,轻轻擦拭着。
一点脂粉。
长在美人身上的疤,也是疤。
是疤,便会有新生、重塑的丑陋。
姜姮若有所思。
姜钺动刀时,该不单单是想叫南生破相……
他如今是毫无忌惮。
但身居高位,就能随心所欲吗?
她从不觉得。
姜姮松开了捏住他下巴的手。
南生出神般望着,留在姜姮指尖的一点脂粉颜色,想解释,可无从开口,颓败地垂下头。
他习惯了以色侍人,哪怕口口声声说着不愿如此,可真正到了突如其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还是遮遮掩掩。
他不愿叫姜姮见到脸上的这道伤疤。
“南生……”姜姮低低唤他,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无端有几分风流意味。
南生心一空,目光飘逸不定。
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势,只是简单的,一双手叠在另一双手上。
姜姮轻声道:“你想过来日吗?”
南生微微茫然。
姜姮轻笑:“本宫还记得,你当初曾说,会等本宫厌弃你,求一个出宫的恩典。”
她是养尊处优的手,娇小又白皙,唯独在不易察觉的指侧处,有一点叫人想不明白来源的茧子。
她的手,还覆盖在他的手上。
南生凝视许久,原本是仔细倾听着的,可到了最后,只记住了两个字——“厌弃”。
她说了,厌弃。
在彼此情浓时,谁会去想来日?
何况,他们还未到情浓时。
“殿下……是何意?”南生还是问出了声,只声音是轻的,生怕惊扰了谁一般。
姜姮还是笑。
手被抬起,在描摹他的五官,缓慢且轻柔。
她的声在继续:“南生……本宫知你,并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君若浮萍,流水而倚……从前、如今,不过是不得已,既然如此,本宫又如何能狠心,去约束你呢?”
姜姮眉间轻轻蹙起一点哀愁,口口声声,都是替他惋惜,为他着想。
南生微微张开了唇,欲言,又止。
姜姮又问,“若未遇见信阳,南生会做什么呢?想不出你灰头土脸的模样呢。”
南生的思绪远了。
正如姜姮所言,在幼时,他也曾过极为朴素又单纯的期许。
一个小小的院子,一位温柔的妻子,几个可爱的孩子……或许,还会养一条大黄狗。
他也会出去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