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敲门前的半个小时她还在无声地掉泪,化妆师因为见她眼底憔悴却上不了眼妆,感到一丝无奈和心疼。
她一夜未眠,宁蒗就陪了她一夜。
女明星与公子哥的秘闻,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桩闲谈的风花雪月,但却是彼此的撕心裂肺。
与学生时代不同的是,步入社会后的成年人没有太多喘息修复的空间,大家都需要解决生存,解决温饱,许多难过的情绪都只能穿插在无尽头的工作里。
奉颐同过去没什么分别,兴许因为他们这些年已经习惯异地,所以一夜的揪心窒碍过后,该有的分离感并没有太过折磨她。
让网络谣言静置的这段时间,她背后的人脉与资源进行了一场大洗牌,而新的工作室、新的规划、新的起点令她必须连轴转在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城市之间。
她全面复出的状态一如既往,甚至因为换了新的妆造团队后展现得更好。白天商务行程,晚上业内饭局,逐渐拥有话语权的女人在曾经只觉得“乱”的局上竟也开始从善如流地掌控资讯。
多年前跌落时骤然醒悟,而后执行的所有规划在今日终于见到巨大成效——离开了赵怀钧,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风浪。
她是真的在这个圈子里站稳了脚跟,哪怕过程跌跌撞撞,暗含许多潜在缘故。
日子风光依旧,除了许多次梦里,她听见那道难过到心碎的声音:
“奉颐,你绝情得让我觉得你从来没爱过我。”
惊醒过来时枕边总是有湿渍。
然后就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
奉颐在这些方面向来有很好的自我疏解的能力,她没太把感情中分分合合一事看得过重,甚而面临离别时都多了些坦率。
但不知为何,这次竟然这样难捱。
或许十年光阴对于彼此而言本就厚重如山,细碎的日常在无声之间浸透彼此的生活。
最明显的是某次夜晚她突然醒过来,她恍惚一瞬,还觉得自己身侧躺着一位睡眠轻浅的人,会在她睡醒后倾身过来,把她搂入怀中,然后轻拍她后背: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可这样温存的场景却随着梦境一起破碎,回归现实时,她竟有了一种“但愿长睡不愿醒”的妄念。
Leo是一个月后在上海找到的她。
那时候她正好在上海参加一场秀,为时尚曝光造势做准备。
Leo在酒店套房外等了她两个小时,最后是宁蒗笑眯眯地走出来,说了声抱歉久等,然后请他进去详谈。
酒店里工作人员都有意识地回避,空荡荡的,只有一位全妆精致到攻击性十足的女人,穿着性感的礼服坐在茶桌后等他。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那沓资料,直接抒明自己这趟来的使命:
“北京木息阙、还有在上海静安的两处房产、洛杉矶比利弗山庄的那处别墅,还有这张卡里的钱,都是赵总给您的经济补偿。比起你们十年的感情、奉小姐十年的青春,这点物质上的东西不过轻如鸿毛,更何况这么多年,说是赵总早已将您当成自己的妻子也不为过。所以请您一定收下,不要推辞。”
赵怀钧身边的人素养极佳,说起话来不卑不亢,交代得体面又周全。
女人听了这席话,明艳的脸庞尽是沉淡平和。她指间静静燃着一根细烟,望着桌面上的一堆东西,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突然想起当年两人情最浓时,他总爱同她说起他们这圈子里的那些“奇人异事”。
他说以前高从南年轻的时候谈过一个圈子里的姑娘,两人好了三年,分手的时候却各自带着律师与保镖,雄赳赳气昂昂地对峙在桌子两方,起初本意是想着不能让对方占自己一点便宜,自己更不能吃一点亏,可谁知高从南心软了一下,最后还是多给了对方一大笔补偿,但那次之后,再谈过的姑娘,都没了这位的待遇。
他还说舒魏与那位前任分手时,武邈也是去这么干的,包括甘晓苒同那些演员idol谈恋爱,亦是如此。
到了他们这种量级,对隐私、对财产利益只会看得比普通人更重,有时候一段恋爱谈得久了,这些拿经济补偿封口的事情倒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当年听这些事儿的时候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二人也会走到这种境地。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她轻微走了些神,没注意Leo转达给她那些话时,眼眸中转瞬即逝的无奈。
他回忆起赵总将这些东西交给他时,自己按照习惯,顺口问了一句:奉小姐如今处境并不宽裕,投资的项目将来是否盈利更是难说,赵总您需要给底下人再打打招呼么?
Leo的提点不无道理。
赵怀钧坐在桌后半晌,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去吧。
Leo从一毕业就跟着赵怀钧手底下,怎么会不明白Boss当时的心思?
思及,他又缓而郑重道:“赵总还说,您现如今全身家都投在那部电影上,风险难料,有时候手头也难免会紧。今后,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他,一定要找他。”
都可以找他,一定要找他。
奉颐独自消化着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