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两对夫妻在屋内喝茶聊天,时不时传来麻将“啪”的一声。
奉颐没参与,不喜欢。
她好像什么都不喜欢。
不喜欢同长辈们聊天,也不喜欢打牌作乐。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无趣,也不知先前的二十八年是如何过的。
好似除了唱歌就是学习,除了学习就是西烛。进了演艺圈便成天琢磨演戏,也不觉得单调乏味。她性子就是这样,坐得住也耐得了寂寞,就像张乘舟当年说过的,她是块搞研究的好材料。
若没有进演艺圈,她现在大概正坐在某大学的乐理研究室,或者国家歌剧院里,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为了解闷,她说动两个侄女去街摊边买来烟花,三个人就这么蹲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化学反应迸射出的强烈火光照亮漆黑的夜,明明灭灭交织在人脸上,瞧着有种淡淡的希冀。
女孩子喜欢这些,小侄女们欣喜地闹着她,想要她拿手机拍照记录。可奉颐虽拍过许多写真与电影,但若说给人拍照,还真是少之又少。
技术不出意外烂到侄女们无声嫌弃,默默放下了手机。
侄女们勉强的神色刺痛了奉颐,奉颐悻悻地挠挠头,说不然你们自己拍?
说完将手机递给她们。
刚递出去,电话就进来了。
是赵怀钧。
那大大的一个备注“金主bb”格外招眼,奉颐赶紧收了回去,心想着是时候得改过来了,不然老这么显示“金主bb”像什么话?
她挥挥手让侄女们自己先玩,然后找了一处安静角落,接通了电话。
那端同样安静,甚至比她这块乡村更安静。奉颐听着,像是一个人待在一处幽闭的房间里。
男人松快的声音响起:“干嘛呢?”
“和小侄女放烟花。”
“玩得开心?”
奉颐怪异:“过年呢,能不开心么?”
这话问得,不像是赵怀钧的智商能问出来的。
奉颐玩着地上的杂草,将其拨来拨去。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也懂了,主动向他报备起这段时间的日子:“我这几天吃得太油腻了……我妈秦女士老爱投喂我,从大年二十八开始,吃不下也得吃,还是今天来了姨妈家,秦女士终于顾不上我了,才没逼着我喝那些药气冲天的鸡汤。”
“不过姨妈手艺比我妈更好,如果是姨妈炖的汤,我倒是愿意多喝点儿。哦对,姨妈今年都没敢声张我回家了……”
奉颐嘴上絮絮叨叨着,注意力都在小侄女们的安全上,浑然不觉自己正在无意识地对他分享自己的幸福。
那端的人听后顿了顿,接着才慢慢一声轻笑:“我们家熙熙还挺幸福。”
是挺幸福的。
哪怕秦净秋对她的管控欲再强,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小生活在一个并不缺爱的家庭。虽没有那个窝囊父亲,但身边的每一个亲人都特别爱她。她回到家随时就有热气腾腾的家常饭吃,有热情唠叨的母亲与继父迎。若是有朝一日她落魄到娱乐圈混不下去,家中还能为她兜底,日子怎么都不会太差。
所以,并不缺爱的姑娘,在恋爱里内心其实更加充盈,极少犯过糊涂。后来上大学,谈恋爱,都没被那许多情绪内卷进去,从来都坦率利落,该如何就如何。
奉颐听完后笑了,弄着腔调玩笑道:“怎么?羡慕了?”
赵怀钧笑了一声,不语。
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鲜少在面对她的挑衅时这样沉默。奉颐微顿,似乎感应到什么,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目光匿于一望无际的黑暗。
两人静默了片刻。
这间隙谁也没说话,空余那些虚有的情绪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悄然滋长蔓延。
赵怀钧平时就特别喜欢在这种彼此无话的时候轻弄她的下巴或耳朵,温热的手指捏着她软软细腻的肉。有时候痒,她就会不满意挣脱。可下一瞬,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要么手掌覆上来,捧住她脑袋抵着她额头说些臊耳朵的话,要么就大手一捞,直接把她抓上腿,倚玉偎香地亲昵。
她似乎渐渐习惯了他指间的温度,还有他偶尔唇齿间蹦出的一两句不着调的上不得台面的情话。
奉颐握紧了电话,心绪上来时,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想这个人。
她对着黑夜慢慢笑起来:“赵怀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