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层的资源运营企业,就是对乡寨领导层的巨大考验,考验策划能力、执行能力和运营能力。
如果做得好,那自然就达成了中央要求的最后目标——资源变资产,乡寨的剩余资源,不管是“山水田林湖草沙”7种资源中的哪一种,从金融的角度看,都有了巨大的可估值的价值,变成了真正的资产。
中央要求不急于马上动手,每个乡寨,至少需要有一年以上的策划和筹备时间,不但是完成第一层资源租赁企业的注册那么简单,关键是策划完成第二层资源运营企业以及乡寨整体配套的“顶层设计”,还要经过评审,如果不能回答专家团提出的各种疑议,方案会被打回去。
当然,试点工作已经持续了差不多9年了,从六五计划1966年开始,在各个省份,都有试点,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黄康他们很羡慕试点乡寨,因为他们是被国家兜底的,哪怕失败了也不要紧。但现在开始大规模普及了,唐详寨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黄康他们也很羡慕那些有着天然旅游资源的乡寨,脑筋都不用动,现成的发展方向清清楚楚。哪像黄康他们地处成都平原,看上去是天府之国,可是除了土地肥沃就没有别的什么特色了,种粮食蔬菜养猪养鸡,这里都干得很好,可正因如此,要升级也不容易,需要寻找到自己的特色产业。
黄康是大学毕业,又干了2年的流动民兵,留在了唐详寨这个他作为流动民兵,最后一年工作学习的地方,他是经济系毕业的,在地方比较受青睐。正因为如此,算是升得快的,才30岁不到,已经担任了唐详寨的主任。
不过最后唐详寨,并没有选择独立发展,而是选择了参与中央提倡的“乡寨联合体”,由邻接的1020个乡寨,组成资源联合体。例如唐详寨参与的这个联合体,就是最大标准的,足足20个乡寨联合,总体这些乡寨的人口达到了80%标准,因此有着8万人,其实就是一个小县城的标准了。
每个乡寨,仍然有着自身的资源租赁公司。具体的经营企业,使用了哪一家的资源,就向哪一家支付租金。但是联合起来,就可以向比较大的项目提供足够的资源。这个联合体设想的,本来就是像县域一样,实现至少2个特色产业的规模化品牌化发展。
整个合作分为3个层次:
第一个,是对农地耕作和多元化农业的整合,未来主要的农业生产,将统合起来,以节省人力和降低成本,例如联合播种和联合收割,可以像农场那样实现农业规模化。联合体内,现在有100多种特色小农业,主要还是由乡寨管理,但得到联合体的资源协调和产业分布协商。
第二个,是剩余自然资源整合,联合体500多平方公里的地域,基本上是一马平川,最多有点丘陵起伏,算不上有什么特殊景观,但空气很好,川西风格的乡村民居特色明显,而且有轨电车完全通达每一个乡寨,交通非常便利。最关键的,是各乡寨几乎已经完成了剩余20%未入住人口的住宅,完全可以作为民宿使用——要是有新入驻户,也不会马上填满,不够还可以再修。
有这样的条件,再加上离开成都只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就适合发展“三养产业”,即康养、医养、寿养,养属于生命产业的重要实现方向。为此每个乡寨就必须进行一些改建,例如至少要有健康步道能够走三公里,这是最基础的康养,而步道的周围应该修成有水流的环境,变成一个沿步道的亲水环境,这就是康养的升级。医疗条件也要升级,一些适合药膳、进补的健康农产品,需要配套养殖。
能够被批下来发展三养产业,黄康他们觉得很幸运,因为其它很多乡寨或乡寨联合体的类似申请,都被驳回了。所谓的文旅、三养、民宿、农家乐,都是最容易想到的,但正因为如此,国家完全不同意普遍发展,领袖还为此亲自发话,说没有条件的地域,这么干是糊涂官,应该打板子,哪里有那么大的消费客群?让城市的人天天跑过来消费吗?再说国家建设乡寨30多年,哪一个乡寨,没有几家有特色的餐馆?没有一点民宿?还用你们去发展?
例如旅游产业,没有天然够水准的景观,根本不会被批准。所有的人造景观,一概被否决。用领袖的话来说:纯属扯淡。
黄康他们申请的三养产业,如果不是临近成都,以及方案做得确实到位,根本不可能被批准,在三养和旅游领域,获得国家支持的,主要是那些2万人的森林小镇,山区林区的旅游资源丰富,养生更是又有特色,又有最好的空气、水等资源,哪里是平原地带能比的?
前两个只能算是基础,真正重要的是第三个,即发展至少两种规模型的特色产业,黄康他们都一致认为,作为平原乡寨,人口相对密集,教育程度也高,本来就是向更高产业维度发展的时候了,通过联合体实现了县域规模的人口连接,那么自然应该以县域为目标,发展突破性的特色产业。
一年以来,大家对国家颁布的大约一万五千多种特色产业,进行了详细的研究,最后选择了农业分解系生物酶,作为第一个主要的产业方向,如果这个发展成功,再寻找确定第二个特色产业。
新时空国家对农业科技,以及派生的生化科技,都非常重视,因此在一些领域,现在已经有很高的科技成就,黄康等人通过调研发现,就在成都的西南生物科技研究所,在农业分解系生物酶已经取得了系统性的突破,完全可以投入实际生产了。
生物酶是具有催化功能的蛋白质。生物酶类肥料施入土壤之后,可以改良土壤——促进土壤团粒结构的形成,增加土壤的代换容量,提高土壤缓冲性能,加强土壤微生物活性。最关键的功能是有效的降低农药残留和快速的分解农药残留,提高农作物的品质。同时抗根病、提高农作物免疫力,使农作物更能适应旱涝等极端的天气,对于抗病虫害也有不错的效果。
新中国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自然也有不少农地,受到长期化肥和农药使用的污染和破坏,而农业分解系生物酶,是治理这种破坏的良药。按照现在的试验,连续使用8年或以上,就可以达到“零农残”的标准,土壤完全去除化肥和农药污染。
现在乡寨联合体已经与研究所谈妥,建立合资企业,以联合体广大的地域为“产学研示”的综合基地,争取将本地域,发展成为全国主要的农业生物酶产区。这个项目的好处很多,例如生产原料可以本地化。
项目推进的速度很快,现在银行也参与了进来,有2名客户经理,专门对接项目的前期,除了乡寨自身的募资以外,剩余缺口的资金,将由他们提供。银行将深度介入,实际上就是把合资企业的财务都管理了起来,并且承诺利用银行体系,在全国推广他们的生物酶产品。
近期黄康等人的一项重要工作,其实就是跑销路,不搞定一些确定性的客户群落,项目就不能成功。这是中央一再强调的,任何产业,都必须先解决目标客群问题,搭建好营销和物流以及质量管理体系等。所以最近黄康一直在全国各地跑,每个月在唐详寨呆不了几天。
黄康的“痛并快乐着”的生活,至少一段时间内,是改变不了的。
在黄康这个层次,考虑的是具体的乡寨发展细节。而在李思华中央的层次,则是农业和农村的大升级。
在互联网开始迅速发展,以及交通和通讯条件实现了基本“普及”的前提下,李思华就判断全国农业升级的契机,已经到来,需要立即推进了。
建国前后进行的全国乡寨建设,算是新中国的第一次农业大升级,以集村并寨、集体化、合作化、永佃化为特点;现在进行的第二次农业大升级,则是以产业化、资本化、企业化、城乡融合为特点。
每一个五千人的乡寨,就是一个一千多户的大型小区,与城市小区不同的是,这种小区是高度组织化,承担生产任务的,不像城市小区主要就是居住功能。这在最初的乡寨构想中,李思华已经考虑到了未来“社区化”的发展。
当交通、通讯等条件具备,其实五千人的乡寨,就逐渐可以视为一个城市的较大的小区而已,只不过这些小区分得比较散,在局部城市功能上受到限制,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它的生产功能又是城市所不具备的。
真正的差别在哪里?某种意义上就可以认为是资产化的程度。例如城市的组屋再怎样控制价格,在资产上也是一大笔钱。但此前乡寨的住宅呢?只能是以建筑成本入账,因为无法资产化。乡寨人员体现出来的收入,是粮食和其它产品收入,但在财产上就差了城市一大截。
为什么迄今为止,从城市反向流动乡寨的,主要都是三十到四十岁左右的失意中年?最大的差别,就是在财产性上,虽然生活水平趋于均等,但个人财产在名义上,就损失很大。有些不在乎的老年人,可以去乡寨,但乡寨不愿意啊,他们已经没有劳动能力,只能是作为养老产业的客户。
但通过第二次农村升级,让农村乃至生态资源资产化了,就可以完全抹平城乡在财产上的差别,甚至让乡寨人均财产,超过城市的底层人群部分。如果达到了这一步,那么中央可以随时调节城乡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民不会有什么抱怨,这将使得中国经济增长的灵活性大大增强,一旦在经济有相对萎缩的时候,可以大量向乡寨疏散失业人口。在城市需要人口的时候,乡寨人口反向流动,人民出售自身乡寨资产,并不会比城市少,完全避免掉“吃亏”的事实,自然顾忌就很小。
当然,强行的资产化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资产估值需要根据产业,产业化才是资产化的前提。投资的成本再大,如果没有形成收入,那也不过是账本上的一串数字而已(需要排除掉公益性投资,它们赚的是社会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