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姐姐们闲谈着与我将要去的地方有关的事,声音被摇晃的车厢晃得有些散。
“小小姐很文静,不怎么胎动,只在修治少爷去的那一次和他打过招呼,其余时候都非常安静,当时还以为这胎怀不下来呢。”照顾我的女仆姐姐感叹着。
“那个时候那位夫人状态还算好呢,现在的话。。。。。。”另一个女仆姐姐低声说着,嗓音里带着难掩的叹息,“比起被送来这里,也许小小姐还不如那时候。。。。。。”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呵止了。
我看着窗外被晚霞染成粉紫色的天空,听着她们压得更低的絮语模糊在浑浊的光线里。
修治哥哥啊。
我想起那个轻柔的触碰,想起黄昏般微涩的味道,忍不住微笑起来。
隐约的,我知道那是我要寻找的人。
窗户因为我的呼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我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熟悉的陌生的景色从我指尖下飞驰而过。
无名的旋律在我心头跳跃着,我弯起眸,在脑海中一遍遍触摸着它每一个音符的起伏,无声哼唱起来。
我想起我穿着沉重的和服独自走在昏暗无人的走廊,如同走在早已腐朽的巨大尸体中。
我想起离开前母亲背过身咳嗽时瘦弱的肩,乌黑的发,苍白的面孔,逐渐枯萎的生命。
我想起只遥遥见过几面的父亲,想起沉默寡言,灵魂被拘束于厚重衣物之下的兄长,想起姐姐弯唇时柔美的笑涡,长长的眼睫,穿不过屋檐的沉寂眼神。
那些画面在此刻盛烈的阳光下仿佛陈旧的黑白默片,从我身上一丝丝褪下。
我哼唱着,哼唱着,心里无声地快乐地呼喊着,离开吧,离开吧。
去更远的远方,更远的世界。
去有修治哥哥,有阳光的地方。
我从那样的幻想中触摸到了,遥远的,虚幻的快乐。
4
只是姑母家也不太符合我渴望的一切。
虽然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在渴望什么,寻找什么。
这里的一切,从房屋树木到动物和人都透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凝滞感,好像在永无止境地循环着某段时光,就连阳光都像蒙上滤镜一般温度遥远的陈旧。
来了许久我也只远远见过姑母几次,她和母亲一般苍白瘦弱,凝视着天际的神情安静得像是远离尘世。
美丽得如同凋零的光线中被抹上厚重色彩的旧照片。
她是在夏日的某一天忽然看见我的。
这种形容很奇怪,但我莫名地确信着,她就是在那个瞬间将她封闭的世界打开了一隙,然后看见了我。
那天她第一次对我笑起来,温柔得如同明亮的水流,要将我溺毙。
“阿椿,你怎么穿这么少?会着凉的。”她微微蹙起眉,亲昵地喊着,好像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说话,语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不叫阿椿。
我奇怪地看着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叫我阿椿?”
我叫津岛弥奈子。
姑母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有一瞬间变得迷茫,像是迷失在遥远的记忆里,忽然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女仆们跟在她身后,小心地交换着眼神,神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