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将宴厅照得如同白昼,光线在浮雕穹顶上流淌,又被无数香槟杯折射成细碎金雨。
谈箴站在廊柱的阴影处,摩挲着掌心的丝绒表盒。
百达翡丽ref。3970,铂金表壳配珐琅月相盘。他托人辗转才拍到的藏品,恰好填补容玹收藏中缺的这块九十年代限量款。
“谈少爷,夫人问您换好衣服没有。”侍者垂手立在三步外,声音恰好控制在能听见又不显催促的程度。
谈箴微微颔首,侍者微微躬身,先行离开。
银灰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月光石领针在暗处泛着幽微冷光。他将表盒推向西装内袋深处,确保不会在躬身时露出痕迹。
但他并没有马上移步。
谈箴的目光掠过舞池中央,今日生日宴的主角,容玹穿着他送的定制西装,正与几位世叔寒暄。而陆宁晚安静地站在柳夫人身侧,一身浅白西装看上去和容玹那身款式相近。袖口露出半截翡翠镯子,水头极好的阳绿映着灯光,盈透欲滴。
那个翡翠镯子,是传给容家长媳的物件。
晚风挟着夜来香拂过面颊,带着一点雪茄与苦艾酒混杂的气息。谈箴侧目,才发现露台阴影里站着个人。
指尖雪茄氤氲的青雾模糊了轮廓,宝石袖扣在婆娑花影里泛着银线冷光。
“小叔。”犹豫几秒,谈箴还是主动唤他。
容缄转过身,黑西装几欲要与夜色融成一体,领带规规整整束在喉结下方。
他记得这位容家掌舵人此刻应该在苏黎世签并购案。
容缄的目光在他领针停了一瞬:“迟到了四十分钟。”
“取表耽搁了。”谈箴话音刚落,内袋突然一轻。
容缄就这么直接从他怀中取走表盒,丝绒表面在月光下泛着深蓝光泽。
“3970的月相盘有个缺陷。”容缄单手打开表盒,铂金表壳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1996年那批,月相轮容易卡在初七位置。”
谈箴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拍卖行确实提过需要返厂校准,但时间太赶了。
“容玹不会发现。”容缄咔哒一声合上表盖,“他收藏的那些表,有一半是柳如慧买的仿品。”
“。。。。。。”说实话,谈箴并不是很意外。长房看上去并没有实际那般风光,容家真正的掌权人是容缄。
透过雕花扶栏间隙,谈箴看见陆宁晚正俯身对容玹耳语,后者笑着将香槟杯递到他唇边。两人言笑晏晏,一黑一白,看上去无比般配。
谈箴垂眸,“您想说什么?”
容缄向前半步,苦艾酒的气息突然浓烈起来。
“小绥。”容缄忽然喊他的小名,仍旧是清冷的调子,像片雪花落在眉骨,“换个联姻对象。”
宴会厅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谈箴面色如常,唯有被月光照亮的那侧瞳孔微微收缩。他垂睫扫过着容缄左手食指的戒指,那是家主印信,内侧刻着容氏家族的徽记。
“小叔喝醉了。”谈箴抬眸,眸光平静地看着容缄,“今日我们没有见过。”
这话,他也当没听过。
“是吗?”谈箴听到容缄轻笑,笑声短促而利。
他抬手整理谈箴微微歪斜的领针,月光石在指间泛起涟漪般的蓝。
走廊的光被露台纱帘滤成冷蓝色光雾,同花香、酒香一起织成一张模糊的网,把谈箴和容缄困在其中。
谈箴的腰抵上罗马柱浮雕,凸起的纹路硌着脊骨,下一秒,又被容缄的手垫隔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