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碰到你那天。”
闻辽目光看向张若瑶身后,墙上高高的架子,上面那一排寿衣袋子。
张若瑶说过,这一般都是家中父母老人重病,买来冲喜,暂放在店里的,闻辽坦白承认他之前根本一丁点都不了解殡葬行业,他也从不相信什么中微子,不相信有人间以外的世界存在,但就是那一天,他瞧见这一排袋子时才开始突然心有荡波,确切地讲,是他看到来付钱的那对夫妻抚摸手艺衣摆上的刺绣,小声讨论说这个花好看,咱妈喜欢这个花,那一刻,闻辽觉得,殡葬行业从古时候传到今天,绝对是有道理的,是有原因的。
这里面一定还有许多值得他挖掘的东西,不论是现实层面还是感情层面,这好像也完全符合他对于事业“有意思、有趣”的要求。
闻辽再一次觉得自己回到荣城是某种注定。
他还有话想说,但张若瑶打断他了。
“你讲这么多,天花乱坠,你就那么确定你真能经营好?”
张若瑶觉得要把话说在前面:“你算过吗?按你说的,重新装修,重新开业,你要投入多少?你还要付给我房租,我们一码归一码。要是赔了怎么办?”
话问出口张若瑶就后悔了,因为闻辽笑了,漏一排大白牙,跟她记忆里一模一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副暴发户的烦人嘴脸,他双手撑着柜台玻璃沿儿,身体前倾:“没事啊,我不差钱。”
似乎是怕张若瑶心不定,又换上正经神色:“张若瑶,我想干的事儿,就一定干的成。”
“退一万步讲,就算赔了,我也有承担风险的能力,我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除了要花时间教我,对我倾囊相授以外,不会失去任何东西,你的店还是你的店,你的钱还是你的钱,房租我照给。如果你担心,我也可以按你现在的收入,折算三年提前给你,你是零投入,零风险。”
“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你怕什么呢?”
张若瑶看着他,安安静静,四目相对。
一秒,两秒。
几秒钟过后,闻辽先破了功,撑着柜子开始大笑,摆手:“不行,我好像没办法跟你说正经的,你别那么看我,我都起鸡皮疙瘩了,真的。”
张若瑶也挪开脸去。
闻辽笑够了,端正态度,说:“我尽我最大努力,跟你一起开好这个店。”
“就算不尽如人意也没关系,有我呢,我给你兜底。”
“人生总要有点追求,要勇于尝试,是吧?”
他的眼睛漆黑明亮:“你考虑一下,我等你答复,老同学。”
这三个字矫情得很。
张若瑶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把那半个西瓜装回塑料袋里,系好,递回给了闻辽。
“拿走,你的破瓜。”
“?”
“买的时候不看看么?没熟,里面都糠了。”
连个西瓜都不会挑,装什么成功人士企业家。
傻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