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钟离察觉到你恢复记忆后开始苦心焦思地躲着他,心中无奈又好笑——被你气的。
他清楚原因。
时间在他身上镌刻了无法磨灭的痕迹,一厘一毫、点点滴滴沉淀了几千年。
漫长的时间使你眼中的钟离与摩拉克斯成了截然不同的存在,一个是眼前真实的人,另一个则成了记忆里的存在。
所以他会觉得很好笑。
明明几千年前,你总会在他耳边念叨“钟离如何”。真的面对念叨了不知多少回的“钟离”,又觉得差别过大。
青年一旦想起他需要向你证明他是他自己,就会头痛。
从某些方面来说,即使度过两千年的岁月,你在让他头痛这方面,从没有失手过。
在钟离看来,自己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
他抬头看向窗外婆娑的树影,起身时衣摆拂过你的手背,“堂主今夜留我在堂内议事,你若乏了便先歇息,不必等我。”
钟离没有指责你。
钟离不会指责你。
好脾气的钟离先生面对你的抗拒与逃避,也不过是默许、纵容你的一切举动。
你意识到这一点,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
他没再动。
话刚说出口,你就后悔了。你咬唇抓着他的手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地点了个菜:“这个,没、没事,我就是……我就是想说晚上想吃腌笃鲜。”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低头看向你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问道,“可还有别的?”
——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
可是话堵在舌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像是几天前你躲着他到处乱跑,一旦面对这种感情就坐立难安。你摇头,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没了。”
钟离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目光在你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
你被他看得不自在,移开视线:“怎么了?”
门外传来胡桃的呼喊:“客卿——你还在磨蹭什么呀?再不来我就让仪倌们把你的茶换成白开水啦!”
钟离失笑,终于转身向外走去。
你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倒在床榻上。
躺了一会儿,你又迷茫地坐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情绪……
到底是什么?
*
你那天晚上“如愿”吃上了腌笃鲜。
钟离忙着修缮他的旧物,玉京台的甘雨告假半日,与你约好一同回绝云间看望她师父,结果玉衡星刻晴突然找她有要事相商。
从萍儿的花坛捞了两朵霓裳花,你闷闷不乐地折了两下,决定要改变现状。
萍儿:“……我的花?”
你胡乱把花塞给她,连吃带拿,“借我一把弓,什么样子的都可以,是弓就行。”
萍儿回她的尘歌壶里翻了好一通,找到把早年闲云为教甘雨习武做的练习木弓。她将弓递给你,不解:“怎么突发奇想要练弓?”
你张口就来,“适当的肢体接触有利于缓解关系。”
萍儿还想问你这是准备缓和谁的关系,你挥挥手就走了。
暮色渐染,夕光斜斜地穿过海棠树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
翻过钟离家的院墙,你踩在海棠树的树干上,见到石桌上摆着的宣纸和砚台。
紫玉镇纸,墨香四溢,男人手腕悬空握着一支毛笔,好不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