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韵再次抬眼看向眼前的球场,她突然领会了江栎川这么久以来的良苦用心。之前的那些周末,她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带她去看少年女子足球队的集训。
是因为她喜欢看足球吗?不,她是想告诉她,女孩子也能做球员。做足球运动员,做铅球运动员,做一切她之前认为女人不该做的事。
她童年时期看到的世界并不是该有的世界。她是聪明的,是早慧的,但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她错了!在这件最根本的事情上,她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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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自己是女司机,你不是开得挺好的吗?”
“别说自己做不到,你要把自己想象成银背大猩猩。”
“《血源》里你最喜欢的结局,不就是那个冲破梦境牢笼,找回自我的结局吗?”
你能做到的!岑韵,你能做到的!!
她重新拿起手机,透过模糊的泪眼,她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陈颢院长的信息。
这么多年来,陈院不曾放弃,每一年他都会在新年祝她新年快乐,而自己却只是回他一个礼貌客气的:新年快乐。
陈院期盼自己有所回应,但自己却从未回应。
看着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回想读书时候,他们一起的快乐时光,岑韵羞愧难当,无颜以对。
一个多月前,她当时只是为了讨好江栎川才去的图书馆,在那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竟会悄无声息地离自己远去。
当她发现自己看不懂那些论文,看不懂别人的研究方向时,她是真的慌了。
我被抛弃了……我已经二十九了,我现在这个水平只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就算我去了研究院,也不过是妖怪现形。
大彻大悟还有什么意义?
迟了……太迟了……我要怎么和你们解释,我已经是个烂人了……
第172章一个不认识的男同学
春节就这样来了,岑韵木讷地辗转在各个拜年的聚会上,她看到许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在她面前晃动——那些曾经年少的脸庞成熟了,那些曾经壮年的人们衰老了。
不论你懊悔还是如何,时间就是如此,并不会因此倒转或停止流逝。
她爸一如既往的爱和别人谈她,一说到女儿,脸上就会洋溢出骄傲、幸福的笑容。
如今,这笑容令她内心极度复杂……但却又无法在心里产生埋怨的情绪。最痛苦的折磨不是有人对你充满恨意的迫害,最痛苦的折磨是错误的爱。
陈颢院长依旧如约发来了新年的祝贺,岑韵长久沉默后,依旧还是只回复了些礼貌的话。
这次她不是不想回应,她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岑韵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给她一点建议,告诉她如何面对这么多年来,自己辜负的这么多人,告诉她有什么解法,解开这个一团糟的结局。
但就如黑塞所说:没有人会来。
没有人会来承担你的苦难,因为那仅仅是你的苦难。
这大概就是世界的真相,可……这真相实在是太苦涩了。
“闺女,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岑建钢又问了她一次。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岑韵觉得自己顶多是有点无精打采。实际上她状态真的挺糟糕的,无论是脸色还是神情看起来都像是得了重感冒。
晚上是另一场聚会,她坐上车,拒绝了她爸爸送她回去休息的好意。
“你冷吗?”
她爸看她缩成一团。
不冷,岑韵摇摇头,她没意识到自己缩成一团。
今晚的聚会很隆重,不是在谁家里,是在酒店,据说好几位妈妈的朋友同事组的,他们老姐妹要一起好好聚聚。菜挺丰盛的,好多海鲜,岑韵还看到一盘顶不错的海胆。这盘海胆要是在上海,两千块下不来吧?她想。
可惜了,今天吃不出味。
入席前,有人和她介绍,说这是刘璋,这几年一直没回老家。你还记得吗?你们高中一个年级,他也进过集训班呢,你们是同学呢。
谁啊……岑韵没印象。
“当然记得,你好你好。”岑韵假装认识。
“你好。”对方也和她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