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望过去,那是一个有着精致五官的少年,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附近初中的学生,或许是走错了地方。
他的出现,像是一滴清水落入了浑浊的油锅,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还有三个漂亮的女孩。一个清纯的短发女孩抱着少年的胳膊,眼中对他的爱意浓的化不开,还有一个马尾女孩眼神空洞如同人偶,最后一个披上着头发,挡住了脸哆哆嗦嗦看起来非常恐惧。
瘦削男人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呵斥。
但那个少年却先开口了。他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客人,扫过我面前的两个男人,最后,落在了我的脸上。
他歪了歪头,用一种清脆无辜的、甚至带着一丝甜糯的童音,微笑着问道:
“你们,在对我的东西,做什么呢?”
那句“我的东西”在寂静的酒吧里回响,带着一种荒谬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看着他,这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他的年纪看起来比我的优奈还要小。
他在说什么?
瘦削的男人显然和我想的一样,他发出一声充满嘲弄的、刺耳的干笑。
“小子,你脑子坏掉了吗?这里没你的事,不想被揍得连你妈都认不出来,就快滚!”
他话音里的威胁狠毒而直接,但那个叫博文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
他就那样歪着头,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然后,他转向身边那个如同人偶的少女,用甜糯糯的、仿佛在撒娇的口吻,轻声说了一句:
“他好吵哦。”
就是这句话。
如同某种开关被按下,我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暴力的残影。
我甚至没看清那个少女是如何动作的,只听到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拳头砸进肉体的闷响,紧接着是鼻梁骨断裂时发出的、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瘦削男人的咒骂变成了一声短促的、被硬生生打断的惨叫,整个人就像一袋失去骨头的破布,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
我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擦杯布掉在了地上。
另一名催债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另外两名不良少年饿狼般扑上,瞬间按倒在地。
没有怒吼,没有缠斗,只有精准而高效的殴打。
拳头和皮靴落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密集,混合着男人被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我能闻到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角落里的客人们发出了压抑的惊呼,有人把椅子撞倒了,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他们之间蔓延,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前后不过十几秒,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两个男人,此刻已经像两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昏了过去。
博文居高临下地对那个还醒着的、正不住发抖的催债人说:
“走,带我去见你的老板,我和他有点生意要谈。”
那个男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拖起昏迷的同伴,狼狈不堪地逃出了我的酒吧,而博文跟了出去,而他的几位同伴则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
他要去干什么?独自一人和放高利贷的谈判?虽然你同伴能打,但你自己和高利贷的谈判真的没问题么?
酒吧里的客人们如同被施了咒语的雕像,在原地僵硬了几秒后,终于活了过来。
没有人再看我,他们慌乱地在桌上丢下钱,甚至顾不上找零,便逃命般地冲出了“木漏れ日”的大门,仿佛身后有鬼魅在追赶。
很快,最后一个客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中。现在,这间被血腥和暴力玷污的酒吧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和博文的那些同伴。
我腿脚发软,靠在吧台上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我的目光无法从地板上那几滴暗红色的血迹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