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顺如今心弦紧绷,更断然说道:“谢君好意,却恕难从。如今大战在即,岂可未战而先懈?待到得胜归来时,我会入国向酋长告罪,自罚酒一坛。”
苁见他态度坚定,若再劝反而叫他疑心,只好笑说:“既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公子可自行扎寨,若需药草饮食,皆命人来讨就是。”
说完,也不久留,策马携人离去。
鄂顺回转身来,眼见军中伤员甚多,这一日只迁移十里便落寨,一面重新布防,一面又清点重伤轻伤之员,等到明日,便要将人送返鄂国。
一夜警惕,又经恶战,鄂军早疲乏不已,才用过饭食,便皆囫囵睡下,寨中鼾声震天。
巡守之人,亦呵欠连天。
鄂顺小憩一阵,再度登上飞楼,四下查看。
犽劝道:“公子,如今离莒国更近,何必操劳?也去歇歇。”
鄂顺摇头,“无妨,你若困倦,去睡过再来替我。”
犽无奈,只好自去。
暮色如漆,暗无星月。
若说昨日还有星辰可照明,如今则陷于漆黑深海,除却大烛闪烁,周遭再无旁物。
鄂顺立于暗处,眼下两团阴影明显。他将这浓稠黑暗看得久了,眼皮便渐渐沉重垂下。
他拍拍脸,强迫自己清醒,不大奏效,只得强迫自己回想与妲己的亲昵之事。
竟当真好用,心头同某处一道热热跳动,眼睛也不再难受。
可他面上唯有苦笑。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要靠此来清醒?若告知妲己,她大约又要嗔他……
他也不知自己的警惕从何而来
——按说苁无有异样;莒国更是盟国,不该有危险……
可那倒下的旗杆……
很快,肌肤之亲的刺激也难敌困意,正昏昏然时,他忽地看到寨外暗处,几道横着的白条细光略过。
困极生钝,他只模糊觉得,那光泽似兽牙反射寨外的火光而致。
可怎会有野兽横生直牙?
这野兽又还知晓越过蒺藜与地陷……
昏然疲倦里,他忽地心头雪亮一瞬——莒国人!
是他们鼻上的牙!
夜来不报,却鬼祟潜伏来了寨外,定是藏奸!!!
他猛地惊醒,一把拎起鼓手,又踹醒一旁旗手,早声嘶力竭喝道:“击鼓!有夜袭!”
战鼓隆隆敲响,潜伏在外的莒国之兵眼见败露,也不再藏,直直翻栅栏冲来,进到帐内便胡乱砍杀。
惨叫声起,余人拼命挣醒,匆忙披甲反抗。
远处,一阵角声响起,而后环绕连绵,竟然已呈包围之势!
鄂顺命旗手挥旗,再组圆阵,谁料才挥了一半,不知何处来的冷箭,一下将其洞穿,跌下楼来。
“公子小心!”犽在飞楼下大叫,又命弓箭手囫囵向外放箭,以做掩护。
远处喊杀之声震山彻谷,鄂顺将指令以旗传递完毕,方飞冲下楼,跃上战马,领军攻出。
大寨起火,照得周遭一片通明,此时鄂顺再对上苁,二人如何还有白日的客气多礼,早如见仇敌!
亚苁声音低沉,“公子,我得首领之命,要将鄂军尽灭!绝不可叫一人越过莒国!”
鄂顺早不与她废话,策马便执钺砍去。
二人正打得难分胜负,以死相拼,忽不知何处暗里掷石,因着天黑,犽掠阵难察、不曾提防,叫这石正重重砸在鄂顺头盔之上!
他眩晕一阵,被砸得坠下马时,却一把揪住亚苁衣襟,将她一并拖下马来!
察觉主人受伤,携羽抬蹄长嘶,带着雷霆之势重踹在亚苁战马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