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在脸上绑着一块三角布,缩头缩脑如贼,唯恐被人看出一点身份。
但此时确实人少,通往河边的林中,只有几个年迈妪翁步出。
彪举止奇奇怪怪,反要惹得他们侧目。
“你遮甚……”妲己瞥他一眼,自顾自向河边走,“你看,这里人极少。”
这话说出来,她也很失望。
惩罚磋磨彪的乐趣顿时丧失一半。
崇应彪鬼祟扭捏地黏在她身后,很希望靠她遮住庞大的自己,口中道:“你当然不怕,你又无心肝。”
妲己看他一眼,正色问:“做奴的滋味儿如何?”
彪瞪眼:“你且做来试试?”
“那你既知晓奴的不易,会否觉得,若世上无奴更好?”
崇应彪一蹙眉,很不解:“无有奴,谁为我倒屎?”*1
“……”妲己无语地瞪他一眼。
他又问:“无有奴,谁为我陪葬?”
“你很需人陪葬?”
“当然!”他极认真,“我变作神,也还需人倒屎。”
“……”
妲己生生哽住。
歌喉带来的幻境果然抗不过一日就破得稀碎。
狐狸也是头次见妲己被噎得无话可说,几乎笑死。
妲己的心情又瞬时变坏。
崇应彪见她沉着脸只埋头走路,忙上去辩解:“哦,我知你好心了,你想叫我对那些奴好些,对否?你放心,我府邸顿顿有肉,我的奴也都能吃到肉。”
——剩饭里的肉。
但这已是一般人家给不起的待遇。
此时河水潺潺在望,妲己不耐烦地喝止他:“你缄口,去浣衣!”
崇应彪看到河岸果然无人,余晖下只有河水流金漱银,不免松了口气,也就嚣张了几分,要来逗她:“你真叫我浣?日后穿着发臭,可莫怪我。”
妲己也笑:“少发些大梦,轮得到你碰我衣裳?不过是叫你浣洗我的垫脚,都是绤布做得,你需快些,夜间浣衣的,也大有人在。”*2
崇应彪闻言,如何敢再啰唣,赶紧蹦跳蹬了鞋,正是鸭子被赶上架,公猪被赶上树,虽面容屈辱,但脚下并不闲着,一下下,毛腿上坚实的肌肉绷起,似踩她肠子。
妲己看着只觉有趣。
也怪,彪虽蠢,总能叫她心情大好。
忍住笑意,她赶紧转身,“慢慢洗,我去那边看着。若有人来,我来告知你。”
崇应彪恶声回道:“只会假装好心!”
妲己见他虽然嘴贱,仍乖乖趴在架子上,更要愉悦。
她在林边树荫下坐着,从兜里掏出几块饴糖来吃。
吃到第五块时,忽听到隐隐有女子说笑的声音。
抬头看去,只见树叶掩映的大道上,几个武士装扮的女子正向小河边来。她目力极好,一眼看到为首之人竟是嫕唐!
妲己一惊,到底记得崇应彪也是续命对象,不好叫他颜面尽失,忙转身向回跑。
崇应彪嘴里叼着一根草,正无聊远眺,见她疾步回来,懒懒笑问:“怎地,主人又大发善心,要叫我歇着?”
妲己匀了口气才说:“有许多人来,似是要来浣衣。”
这话才出口,崇应彪的脸便眼见得涨红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已紫成茄子模样!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妲己已经快步上前,先将他的鞋踢进草丛,随后自己一面脱鞋,一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