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炼重点。”褚明秋一锤定音道,“吹风,加热,就这么简单。”
“唯一的问题是,需要一位身具风灵根的助手……”
褚明秋看向对坐的青衫少女,褚眠冬也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
“我就是风灵根。”她说,“而且早些时候,我还同无辰讨论过烘发术法的优化。听你说过这原理,我觉得和那个术法大差不离。”
褚明秋抚掌道:“这就可谓天时、地利与人和齐备,只欠一阵东风了。”
褚眠冬深感赞同,“的确是很精妙的巧合。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有力实证?”褚明秋说,“就是那个经典鸡汤金句,「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褚眠冬略一思索,笑道:“这话单拎出来说,总有缺失前提以至于叫人觉得是在鼓励人咽下苦难之嫌。但放在如此情境之下,却是刚刚好。”
“是啊。你瞧,这不就又应了另一个道理?”褚明秋同样笑言,“话语的前提很重要。”
两人为这重逢时仍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推演论辩氛围相视一笑。
褚眠冬向纸盒中金灿灿的鸡块伸手,“虽然「往后我也能在修界复刻炸鸡」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摇了摇头,话语一转。
“但比起在此界吃到「现代」的炸鸡,我还是更想与你同去「现代」走一遭。”
她抬眸看向衣着简单利落的好友,“听你说过现代的女性面临着怎样的处境,又手握着怎样的选择权之后,我真的非常好奇,也深觉钦佩。好奇于那将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钦佩于一代代女性在持续不断的接力之间,为后来者拓出空间、带来光亮。”
便如作为「前驱者」的容曦与慕鸾为作为「后继者」的容昭和慕卿所开辟的道路,又如容昭与慕卿为更多女子所铺就的坦途。
“哪怕被过度强调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驰骋职场又包办育儿」的「女强人」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有矫枉过正、因而引人陷入「自证陷阱」之忧……”
褚眠冬认真道,“但无论如何,相比于此界、尤其是人间依然盛行的「除历任女帝之外的女性都毫无能力」之偏见而言,我能看见现代女性手中握有的更多选择权,和更大的选择空间。”
“至少对现代女性来说,「受教育」是一种被法律保护的权利和被要求执行的义务。”褚眠冬说,“但在今岁人间的市学之策推出之前,对于此界人间的众多百姓而言,教育还是一种奢侈;女性在其间得到教育的机会便也更加渺茫。”
“而一项新策从提出到细化、从推广到普及,需要时间。”褚明秋叹了口气,“我明白。这期间以十年为单位计的过渡时期,却已经是一代人最好的年岁了。”
恰逢过渡时期的一代人当如何自处?
这是决策者无法轻易解决、也总是选择回避之问。
“所以我很想去现代看看。”褚眠冬的眸中闪烁着名为向往的光亮,“我想去看看,这份觉醒和改革持续的千百年之后,我们为自己的处境开辟出了怎样的、新的自由。”
闻言,褚明秋看着褚眠冬,目光温和。
“一定可以的。”她说,“集你我二人之身的功德,换得这样一个机会绰绰有余。”
褚眠冬有些意外。
“当真?在修界开八味楼连锁店、为提升三界众人的吃食水准做出巨大贡献,顺手救起的大徒弟是凤傲天主角、引修界绕过一次唯此人可救的灭世之危,捡来的小徒弟是妖尊预备役、间接阻止一场黑化灭世……”她屈指细数,“虽然我知道明秋你在修界积累了不少功德,但跨越两界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会消耗海量功德才能换到的事情。”
“我不想你为此付出你好不容易攒来的全部功德。”褚眠冬说,“明秋你这么好,就应当带着一身功德,世世安泰。”
“放心放心,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功德。”褚明秋忍俊不禁地伸手揉了揉青衫少女的发顶,“而且我也没说,这份功德全都要从我这边出。”
她笑道:“眠冬,你也有很多、很多很多功德啊,真论起来,其实与我不遑多让。”
褚眠冬微微睁大了眼。
她从未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拯救世界的大事——倒不如说,比起拯救世界这种一听便属于「主角」、属于「英雄」的主线任务,褚眠冬觉得自己做得最多的事更简单,也更平淡。
她只是在认真地度过每一天,顺道与愿意听她说话的人随缘聊上一聊罢了。
见青衫少女一脸懵然,褚明秋又是一笑,学着方才褚眠冬的动作与她一一数来。
“容昭与慕卿是一个朝堂宫廷剧本里的两个主角,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她们会因为上一辈的夺位纠葛,由好友疏远决裂、直至成为宿敌,以生民为棋子、以朝野为棋局,掀起无边风浪。双方争斗半生间,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褚眠冬恍然道:“但我在游历时成为了容昭的太师。”
褚明秋颔首:“容昭的认知与心境发生了变化,于是原本应作为容昭「心上月明」、「帐中锋刃」的傅家世子傅寻白没能保住他的男主地位,因得到照料和礼遇而不再拘于旧恨的慕卿崭露头角,与容昭成就一番佳话。”
“此为一救人间世,大功德也。”
褚明秋继续道:“藕城魔气之事,按照原本的发展,连瓯将携藕城全城百姓修者尽数堕魔,三界间魔气浓度骤升,仙灵之气与魔域魔气间的平衡被打破,先任魔主梅听寒被魔域渊墟之底的魔灵吞噬身亡,继任魔主之位的魔灵墨守手握毁天灭地之能、却无驾驭此力之心性,不久之后便就此失控,三界皆毁于一旦。”
褚眠冬默了默,“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原来梅听寒拿的竟是经典美强惨剧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