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帮我一起把黎姐抱出去。我一个人搬不动她,快……不行,不行!她受伤了,不能移动!”
叶青溪手足无措,一面去找黎红的心跳,一面给陈轩北打电话。因为手不听使唤,拨了好几次才拨出去。
“喂。”
“哥哥,你过来,你快过来救救黎姐。”叶青溪哭泣起来,一开始很小声,后来实在憋不住,声音越来越大,泪水如雨下,“你快点过来,我摸不着她心跳了,我不知道她泡了多久,昏迷了多久……”
“我已经在楼下了,这就上来了,你别哭,听话,按我说的做。”他语气仍然镇定,“你现在打120,车上有设备,我们需要尽快维持她生命体征。我来报警,这件事情需要告知警察。”
叶青溪挂掉电话后,按照陈轩北的指示,让老叶把黎红的胳膊抬高。
自己则从毛巾架上扯下来一条看着还算干净的毛巾,小心缠住她的腕处伤口,全力压住。
陈轩北很快就到,他过来拍拍黎红双肩,大声呼唤她名字,黎红仍然闭着眼,就像睡着了一般。
陈轩北又检查她呼吸,片刻后道:“叶叔叔,帮我一起搬一下伤者,她呼吸暂停了,得做CPR(心肺复苏)。”
陈轩北脱掉西装,边做胸外按压边道:“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太够。青溪,你跟叔叔要保持冷静,看我怎么做,每2分钟轮换一次,一个人按压她伤处,一个人做胸外按压,一个人关注她头颈,要保持正直,确保呼吸道畅通。在救护车到来前,我们要一直保持住这个节奏,可以吗?”
叶青溪拿手背摸一把泪:“好,需要我怎么做,你就说。”
老叶吓得满头大汗,也慌忙道:“没没问题。”
陈轩北沉着冷静给他们演示,并明确要求,包括按压深度和频率。
叶青溪从未有过这种自己在跟死神赛跑抢人的清晰感受。
弟弟那时候,她还年少,什么预兆都没看出来,什么努力都做不了。正因为如此,他又太年轻,所以才觉得难以接受。她后来总是时不时地回忆起前一天的某些细节,想要看出一些端倪。
很可惜,除了那颗苹果,和那句想睡觉,她什么也没抓住。
因此不止一次责怪自己,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这么愚钝,连弟弟的状态不对都看不出来?
热水器的事,如果她能顶着母亲的责骂,哪怕再多争取一次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是大人了,她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
想把黎红拉回来的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让她忍不住再度流泪。昨天晚上看到她状态那么不好,她应该再拉住她多聊两句的。至少让她感受到有人在关心自己,也许她还会对这个世界再多一丝眷恋。
孩子还太小了啊,才6岁,还有一个在老家,还没机会享受更多母爱。就连她自己,也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人生里的快乐。
不应该的。
不应该就这么放弃了。
三个人忙活了一会儿,完全感觉不到累,就是害怕、紧张、担忧,不知疲倦。
直到有人缓缓推开门,是林幸香牵着小玉。一看到这里的状况,林幸香就响亮地倒抽了一口气。
叶青溪目光触及怯生生站在一旁的小玉,厉声道:“回去!妈!不要带她来这!你们回屋里等!”
林幸香一迭声地答应了,连忙推着小玉往回走,远远传来小玉的声音:“奶奶,他们在我家干什么啊?我妈妈呢?”
10分钟后,医务人员终于带着担架到来。
往后那些混乱又惊心动魄的事情,叶青溪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两人陪同黎红跟去医院时,她丈夫还没回来。
老叶留在现场配合警察的询问,至于黎红的丈夫回来后又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等回过神来时,陈轩北陪着自己,已经在急诊抢救室门口坐了好一阵。
半小时后,黎红的丈夫终于现身,被医生喊着签了好几份材料,这才有空同他们一道坐在走廊里等待。
“谢谢……谢谢……”他双眼血红,跟斗败的公鸡似的,抱着头说不出话来,连跟叶青溪寒暄的力气都没有。
“你不用谢我,我救她跟你没关系。”叶青溪冷声道,“倒是你,为什么会逼得她自杀?”
那男人猛搓两把脸,支支吾吾半天,不过来了句家丑不可外扬。
看得叶青溪轻蔑地笑,手也痒,只想给他两耳刮子。
她转头对陈轩北道:“看到了吗?敢做不敢说,这种人平日里也就只敢在自己家里耀武扬威,出来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猜他怎么跟警察说的,她自杀是她偏激,她想不开,她的不是,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哥们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男人越发不耐烦,撸一把头发:“你他妈给我闭嘴!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轮得到你来说我?”
一直没出声的陈轩北这时起身,走过来,把叶青溪推到自己身后,挨着那男人坐下。
那男人还未来得及对此反应,一只铁钳似的大手猛一把扣住他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