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就她们四个人,年纪相仿,平时也能聊得来,虽然偶尔会因为谁家孙子更机灵、谁家闺女更有出息这样的小事儿拌两句嘴,但大家的革命友谊,还是摆在这儿了的。
档案室没有设领导的必要,许大姐就是她们三个的主心骨儿,别看她有时候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但是,能教出许红玲那么精明强干的闺女,许大姐自个儿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梁万认领了自个儿的办公桌以后,孟股长又主动请缨,要带他去领单位发的劳保用品和饭票这些。
等俩人走远了,蓉婶儿这才翻了个白眼儿道:“看看姓孟的,今天玩儿的这是哪一出啊?瞧刚刚那架势,怕是伺候他亲爹都没这么尽心尽力过吧!”
“你可少说两句吧!看事情就知道看表面,你怎么不想想,孟大川这么上心,代表了什么呢?”
除了自我介绍一句、几乎就没怎么吭声的成婶子提点道,她这人,跟熟人还能多聊上几句,跟不熟悉的人,那是真的多说不了一句!
好在,厂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她有这么个毛病,有事儿没事儿的,也就尽量不会往她跟前凑。
代表着什么?蓉婶儿语气迟疑道:“代表着……小梁的背景不简单?”
成婶子赞许地点点头,递给她一个“还行,也不是很笨嘛”的眼神。
蓉婶儿:“……”
虽然被夸了,但,并不是很高兴呢!
“管他有什么背景呢,咱们四个也不是忍气吞声的那种人,他和气,咱们就和气,他鼻孔朝天,咱们就拧成一股绳,不搭理他,这不就行了?”
许婶儿可不慌张,她能进档案室,靠的又不是别人,而是她闺女,图的只是工资和退休以后的养老金,既然不想调动升职,无欲无求的状态下,谁能把她怎么着?
另一边,领完劳保用品出来,梁万已经感受到了孟股长超出寻常的热情,甚至,这都不能叫热情了,而是可以被称为“殷勤”。
心里大概猜出了原因,梁万也就直接问了:
“孟叔,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是十多年前从纺织厂调到咱们玻璃厂来的,叫梁全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一下子就把称呼从“孟股长”换成了更显亲近的“孟叔”,孟大川笑开了花。
四舍五入,他这不就跟韩副厂长是平辈儿、成兄弟了嘛?真没想到,他孟大川在献殷勤这件事上,还挺有天赋的,这短短一天,进展神速啊!
既然受了人家一句“孟叔”,孟大川心知肚明,要是不办事儿,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64☆、
第64章
◎更新◎
“梁全友?我记得,是后勤的人,纺织厂是大厂,愿意从纺织厂跑到咱们玻璃厂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梁全友家最近又特别热闹,连带着他在厂里的名气也提升了。”
都姓梁,孟股长心里犯嘀咕,就是不知道,是寻亲,还是寻仇了!
“特别热闹?孟叔,能仔细说说不?”梁万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了一包老丈人的烟,这会儿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嘛?
孟大川一看,嘿,还是干部烟呢,接过来之后,别到耳后,嘿嘿一笑,道:
“这两年不是有规定,年满十六周岁、没有工作的知识青年都得下乡吗?后勤管的是锅炉房、厕所、办公用品采购更换这一摊子事儿,梁全友也不是后勤最大的领导,他媳妇儿在车间上班,两口子哪儿有本事一次性解决两个孩子的工作啊?”
“他家老大是个闺女,打小就聪明,但架不住,梁全友两口子重男轻女啊,据住同一个大杂院儿的人说,他们两口子早就想好了,要让闺女下乡,然后再想办法给儿子弄个体面的工作。”
“可是,谁能想到呢?”说到这儿,孟大川就忍不住笑了:
“梁迎那丫头也不是个面团儿似的性子,早就猜到她爹妈的打算,干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直接给她弟弟报了名、把人送下乡去了。”
“等梁全友两口子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名单都报上去了,再想划掉,知青办的人哪里肯冒这个风险?”
“送儿子下乡以后,梁全友两口子的怒火就都冲着梁迎那丫头去了,又是爹妈想把闺女嫁出去、卖个好价的,又是闺女直接去妇联举报、让爹妈挨批写检查的,总之,这些事儿几乎都在厂里传遍了。”
玻璃厂建不起家属院,给职工分房,就是以玻璃厂的名义向街道办提出租赁、再把大杂院儿的某一两间房分给职工。
因为是租赁,自然是要交租金的,职工还在玻璃厂上班的时候,租金由玻璃厂每个月向街道办缴纳,等职工或工作调动、或退休后,就得看个人有没有本事、把公房买来、当作自家的私房了。
也正因为是集中租赁,玻璃厂的职工几乎都住在那一片儿,梁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自然也难以瞒过玻璃厂的这些同事。
孟大川本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他和梁全友也谈不上什么私人交情,奈何,梁家老大梁迎在这件事里的存在感太强,引起了诸多讨论,他听得多了,也就记住了些。
梁万点点头,他就知道,女主和梁全友夫妻之间肯定会爆发一场大战的。
不过,这可不代表,他只需要冷眼旁观、亲眼看着梁全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就行了。
“孟叔,你刚刚说到妇联举报?是咱们厂里的妇联吗?那他们既然都被妇联批评了,后续呢?总不能就只写了一回检查、这事儿就完了吧?”
得!孟大川算是听出来了,梁万这是跟梁全友两口子不对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