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扶桑思索着,又问:“你说的以私通敌国之罪处死,是她的结局?”
玄镜默认,警惕道:“我虽没有入过旁人的梦魇,却仍有一个忠告。扶桑城主,不要尝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
游扶桑才想回话,身前的少年将军陡然更近几寸,几乎与游扶桑鼻尖对上鼻尖,“你在走神?你不敢答我。”
游扶桑坦然道:“燕将军,你若怀疑我身份,放我走便是。我不跟着你。”
燕翎很突然地沉下脸色,一字一顿说:“不可以。”她的手轻抚上游扶桑的颈侧,指尖微凉,却如同烈火般灼烧着肌肤,“倘若我怀疑你身份,只放你走可不行,当是……要杀了你的。”
她的语气渐渐沉下来,眼里一闪而过与年纪不符的阴鸷,手指从游扶桑颈侧滑落,复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我虽不认识你,却觉得熟悉,好像从前有什么更深关系……是什么难以割舍又难以离开的联系。仿似你说的话,我都该去听……”
“你确实该听我的话的。”游扶桑轻拨开她紧握的手,反客为主,指尖停在燕翎的胸甲前,轻轻勾近,缓缓摩挲,力道极轻,却让燕翎呼吸一滞。手指隔着冰冷的金属,却在燕翎的胸腔燃起火苗,游扶桑凝视她,如凝视一只倔强的猎物。
手指沿着胸甲的边缘缓缓下滑,眼睛不放过燕翎任何反应,在那渐渐急促的呼吸里找到熟悉的感觉,游扶桑才亲自确认这确是自己的好师妹。
游扶桑于是叹了一口气,放下手。
燕翎显然失落。
游扶桑道:“好了,不玩儿了。等你少年将军当够了,就随我回去吧。”
燕翎只感迷茫:“回去?回哪儿去?”
游扶桑答:“回你该去的地方。”
燕翎仔仔细细看她,与她呼吸交缠。燕翎缓缓抬起手,指尖微颤,挑起游扶桑垂落的一缕青丝,凑近鼻尖,细细嗅闻。是沉水香,带着远山的清冷与林间的甜润。
“真的很熟悉……”她喃喃,“梦里闻见过似的。”
游扶桑道:“其实,眼下这才是梦。”
燕翎不解:“什么?”
游扶桑摇了摇头。“我在等你从这个故事里醒来。”她叹,“忠臣白骨,你不会喜欢这个故事。”
燕翎感到困惑。她在说,此刻她们所处才是梦?
可身上的伤,手上的茧,一切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梦呢?
燕翎看向游扶桑,试探问道:“从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游扶桑依在她身侧,闻言低垂下眼,静静道:“是,可做一切的关系。可兵戈相向,刀剑相抵,明枪暗箭,各自为营。”游扶桑忽笑一下,侧过脸,咫尺间,在燕翎耳边轻轻呵气,“亦可如胶似漆,耳鬓厮磨,肌肤相亲,行鱼水欢。我们,是这般关系。”
游扶桑气息太温吞,燕翎顷刻乱了呼吸。
等反应过来,燕翎如触明火,猝地闪开了。
燕翎反说:“抱歉!”
游扶桑笑:“你慌什么?”
燕翎慌乱地别过头,脸颊红一片,不看她。
游扶桑追着拉住她的手,慢条斯理地道:“我所说,字字皆真。”
燕翎低着头,不说话,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正此刻,有人轻叩开寺庙的门:“燕将军,雨已停了。”
那人眉目秀气,眼下却一道狰狞的、青色的疤。是燕将军的侍从。先前也是她更先发现在雪地里的游扶桑。
侍从推门而入的刹那,眼神便落在游扶桑与燕翎相牵的手。她先是困惑,视线从燕翎护着游扶桑腰肢的手,移到她们几乎相贴的身影、燕翎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
侍从的唇角微微抿紧,手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皆泛了白。
她不是燕翎,与游扶桑没有那种天然的熟悉,怀疑与警惕皆是正常。
但碍于身份,无法向燕翎质问,只得冷冷地又重复说:“将军,雨已停了,军中还有要务等您处理。”
燕翎应了一声,看一眼游扶桑,背对着她单膝跪下,似要背她:“上来。”
游扶桑低头拢了拢袖子:“我自己能走。”
“我背你。”燕翎道,不容拒绝。
游扶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