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是小指弹出小刀,袭向姜禧腰间!
姜禧不得不后退数步。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姜禧站在远处,冰刃在手中轻轻旋转,“还不错。”
宴如是将长弓稳稳握在手中,搭着箭矢,未有接话,只警惕地看着姜禧。
不再进攻,却全然防备。
姜禧笑意更浓:“你这般进步,你的母亲该是欣慰的。”
“……什么?”
宴如是显然愣神了,虚无的箭矢在手中居然化不出形状。
她知晓对决时被敌手三言两语扰乱心神是大忌,可当看见姜禧身后出现那人身影——
那如梦如幻的身影,修长而轻盈地被一袭素白长衫裹住,墨发如瀑,凛冽的骨,清冷从容的眉眼。
宴如是做不到定心。
手中长弓应声而落,宴如是不去理会,又或许说她无法分心去理会了。脑海中的一切在瞬间化为空白,记忆成了被抽离的丝线,轻飘飘地消散在空气中。
如潮水般涌来的喜悦淹没了所有思绪,只剩下眼前的那个人,仿佛是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她的、她的娘亲!
宴如是心跳如鼓,耳畔却寂静无声,连呼吸都变得轻缓,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梦境。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所有的言语都被那铺天盖地的喜悦吞噬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眩晕的幸福感。
“……阿娘?”
宴清绝不疾不徐走来,对她颔首,“如是,是我。”
那一刻,宴如是忘了过去,忘了未来。
甚至忘记了自己。
唯一记得的,只有眼前的母亲,和那无法言喻的、近乎失重的失而复得的欢喜。
宴如是猛然扑向母亲,袖间的轻纱随风扬起,仿佛雏鸟的羽翼。
宴清绝张手接住她。
宴如是的双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指尖微微颤抖,像是怕这一切只是幻梦。可这是真的。如七十年前宴如是以识灵一角觉察身死的确为母亲,此刻她亦全然相信身前拥抱的,正是宴清绝。
正是宴清绝。
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檀香,是宴如是记忆中最深处的味道。
正是娘亲。
宴清绝的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背,指尖温柔而坚定,宴如是泪如泉涌,泪水沾湿了二人的衣襟。
“如是。”宴清绝声音低柔如风。
“阿娘……”
“如是,阿娘接你回家了。”
阿娘……回家?
回家?
……
宴如是在这一瞬间有莫名的困惑,她总觉得自己的喜悦过于倾盆,导致忘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她是谁?她在此处所为何事?手中长弓为何而举起?——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打磨过,变得模糊不清,仿若被人刻意隐藏的一纸书页,忽然,什么也记不起了。
宴如是的手指微微抬起,想要摩挲着长弓的弓弦——这些天她从未离手的东西。然而,指尖触到的却不是冰冷的弓身,而是母亲的衣角。
温暖的衣角让她心安,所有的困惑与不安都在这一刻被抚平。她不再试图追寻那些被掩埋的片段,心中的落空被母亲的出现填满,像是干涸的河床终于迎来了春雨。
——织梦。
这是龙女能想到最温柔的软禁。
“即便梦外化作森白枯骨,但美梦里有永恒的美好,足以让人甘愿沉沦。梦境中,她是无忧的少年,母亲的笑颜如春风拂面,长弓不再沉重。她还是宴门的少主,宴门欣欣向荣,春花秋月夏蝉冬雪,未曾有灭门之虞。梦中的天地,只有温暖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