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院中,她唤人烧了热水沐浴,一番洗净后,便披着一身松软的褙子,独自躺在桂花树下的竹榻上。
晚风轻拂,桂花香浓,月光洒在树影斑驳的地面上,她手中拈着一方香帕,耳根微红,却难掩唇角那一点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一刻不得安宁。
全是昨夜的情景,那近到无法忽视的气息,那低沉含情的声音,还有那双在烛光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
沈念之将帕子一把蒙在脸上,轻轻叹了一声。
完了,怕是真有点动心了。
一连数日,顾行渊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仅未曾登门,就连大理寺也不见其踪影。
沈念之托霜杏前去打探消息,结果连顾行渊的衣角都没见着,只有景松挡在门口,神情一板一眼:“大人公务繁忙,不便见客。”说罢便将人冷冷打发了回来。
午后时分,院中风静蝉鸣。
沈念之坐在廊下,一边投壶一边咬牙切齿:“哼,顾行渊,你还真当我那句‘当无事发生’是圣旨了?负心薄幸的东西,真有你的。”
她一连丢了好几支,壶口却一个未中,气得扇子一摔,气鼓鼓地在竹椅上坐下,狠狠扇了自己两下。
霜杏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小姐,您……那日到底与顾大人发生了何事?奴婢只觉您提起他就恨不得拔刀见血……”
“无事!”沈念之冷冷吐出两个字。
“……可您梦里还在喊他名字。”霜杏小声嘀咕。
沈念之脸色顿时变了,手中扇子“啪”地一声砸在霜杏额头上:“还敢多嘴?给我继续去查查顾行渊躲到哪里去了。”
……
又过了两日,霜杏回来时神情颇为得意:“小姐,长公主府的地形我都摸清了。顾大人住在西南角的绛雪院,那院子靠近侧墙,有棵老榆树,夜里无人守,顺墙爬进去,翻窗可直入他卧房。”
沈念之接过霜杏画好的图纸,盯着看了半晌,忽而唇角一挑,轻轻一句:“我明白了。”
当夜,月上中天。
晋国公府后门悄然掀起一角,沈念之身着一袭绛紫罗裙,鬓发斜绾,唇点浅胭。霜杏在一旁打着灯笼,看着小姐眉目含春,忍不住低声问:“小姐,您……确定是去质问他的?”
沈念之回头,眼神清冽又带几分战意:“当然,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她轻身翻墙,夜行衣裙被风拂起,轻巧地跃入长公主府侧巷,一路循图而行,避过巡卫,悄然绕至绛雪院外。
此时,顾行渊方才从肃州赶回,身上尘土未拂,卸下外袍便入木桶泡澡,闭目养神。热气氤氲间,他眉头轻展,额前碎发贴在鬓边。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窗扇被人悄然推开。
顾行渊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屏风,落在那道悄然潜入的身影上,眸光一敛,嗓音低哑带笑:
“沈娘子半夜翻男子房窗,可有不妥?”
顾行渊伸手舀了一瓢热水缓缓泼在肩上,水声淙淙,薄雾升腾,那身骨架被烛光映得清俊修长。
随手扯过一条素白浴巾束在腰间,迈步自水汽氤氲的屏风后走出。
水珠顺着他胸膛滑下,肌理冷峻,肩背挺拔。他步履从容,气息却带着未散的热意。
沈念之站在屋中,双手抱臂,身形却微微绷紧,额前发丝有些凌乱,发尾还挂着一枚叶片,显然是翻墙时蹭上的。
顾行渊目光一扫,笑意浅生。他走近,抬手取下她发间那片叶,声音低沉带笑:“沈娘子,半夜私闯男子卧房,是来……劫财还是劫色?”
沈念之面不改色,忽地一拳锤向他肩头。
却被顾行渊一把握住腕子。
他的掌心温热,手腕一紧,便将她往前带了一寸。湿发尚未拭干,垂在耳侧,一滴水珠悄然滑落,沿着他喉结落入胸口。
沈念之望着那道水痕,喉咙微微一紧,竟鬼使神差地吞了口唾沫。
“你还真就不来找我?”她咬着唇,声音里带了点憋闷,“当真以为我说了‘当无事发生’,你就真当没发生?”
顾行渊眉眼微敛,声音低哑却郑重:“我自然是要找你。只是那日之后,圣上忽下旨,命我连夜赶往肃州处理军务。马不停蹄,今日方才回京。”
他说话时语气不快,却字字真诚,眼中那抹疲意未褪,却分明带着柔光望着她。
沈念之怔了怔,气势忽然弱了几分,却仍旧嘴硬地道:“那你……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