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一惊,猛地掀起被子一角,遮在胸前,低头一看,自己衣裳凌乱,而那人——顾行渊,尚在熟睡,眉眼间带着少有的安然。
她耳根一热,眼神游移,又偷偷瞄了他一眼,终是忍不住一把扯过被角,小心翼翼地为他盖上。
哪知顾行渊微微睁开一只眼,哑声道:“昨夜死死拉着我不放的人是你,如今怎么倒害羞了?”
沈念之窘得不行,咬牙低声道:“闭眼!”
顾行渊忍笑应声:“遵命。”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是前世的她,站在沙丘上,目光坚定的望着昭京的方向,带着些许倔强,也有些许不甘。
那一刻,他全部看在眼中,只为她感觉到心疼。
沈念之气呼呼地钻出被窝,将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拾起,草草穿好,又胡乱拢了拢长发,才快步走到门边。临出门前,她忽然回头,咬着牙低声警告:
“这件事,你不许说出去!也不许放在心上,就当……当是一场梦好了!”
话音未落,她一把拉开门,迈步就跑,像是落荒而逃。
可她刚一踏出院门,便听“呀”的一声惊叫,随即便看见院外不远处,顾行渊的贴身侍卫景松正与几名属下换班当值,几人同时扭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沈念之发髻微乱,脖颈上隐隐可见几道暧昧痕迹,整个人狼狈得仿若从墙头跌下的猫。
她当即一手捂住脸,仓皇转身而逃,裙摆飞扬。
几名属下面面相觑,神情各异。
没过片刻,顾行渊系着衣襟,慢悠悠从屋内走出,一手还在系腰带,动作不紧不慢,神情颇为愉悦。
他一抬头,正与众人对视,微微一笑,抬手揉了揉后颈上的红痕,语气慵懒:
“今日我休沐一日,先回去缓缓。”
“你们好好当值。”
说罢,负手离去,步子轻快得很。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不语。
景松喃喃一句:“……原来顾大人也有今日。”
沈念之一踏入晋国公府,便只想快些回院歇息。她脚步加快,低着头正欲穿过游廊,却冷不防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沈淮景。
她心头一跳,立刻想转身避开,却已被他一声沉喝唤住:“站住。”
沈念之硬着头皮转身,低头行了一礼:“阿爷。”
沈淮景上前一步,目光一扫,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女儿发髻松乱,眼尾泛红,面上尚有未褪尽的酡红,衣襟也有些许凌乱——再联想到昨夜霜杏哭哭啼啼回来,说在暗巷中与小姐走散,他连夜派人去寻,只寻回一方绣着小字的手帕,惊疑她是否遇到了不测,如今女儿安然归来,却是这副模样……
沈淮景眼眶猛然一热,心头霎时酸楚翻涌。
他一把将沈念之揽入怀中,低声颤着道:“阿之,是阿爷来迟了……”
“这都不是你的错,是别人的错。就算你遭了此番劫难,阿爷也不会责备你。”他语声哽咽,手抚着她的背,低低安抚道,“你告诉阿爷,是谁碰了你,是哪个登徒子!阿爷定不叫他好过。”
沈念之一脸愕然,整个人懵在当场,险些被自家父亲的“悲情控诉”笑出声来。她赶紧推开他,哭笑不得道:“阿爷你在说什么啊?我没事啊。”
沈淮景紧紧皱眉,眼中仍带着未散的忧色:“你不必为了那等无耻之人遮掩,也不必害怕,爹明白,女儿的清白,不在身体,在心灵。”
“你只管说,阿爷为你撑腰。”
沈念之简直无语至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边拢着袖子一边解释:“阿爷,我是真的没事。什么遭人所趁……没有的事,这事是我自愿的。”
“再说了,我这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我不愿的事,谁能勉强得了我?”
沈淮景仍不死心,凝声问道:“那人是谁?若是你情我愿,只要他不是歪门邪道、不堪入目之辈……哪怕身份低些,阿爷也不是不能接纳。实在不行,大不了让他入赘。”
沈念之闻言失笑,转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道:“阿爷,您就别操这份心了,我心里有数,谁是我愿意的,谁是我厌的,我分得清。”
“婚事这种事,我还没想过呢。”
话音一落,她便打了个懒散的哈欠,揉了揉眼角:“好了好了,夜里没睡好,我去补个觉,阿爷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也不再停留,拂袖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