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话音未落,一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
那一瞬,整个书房寂静无声。
沈念之半边脸瞬间泛红,身形微晃,却硬生生站稳。
沈淮景喘着气,面容铁青,声音几乎是从喉中逼出来:
“我要你去求他,不只是为了保沈家,是为了保你。”
“你想想你平日里仗着我和你祖父的名头,得罪了多少人?如今谁还护得住你?”
“你阿兄不堪用,墙头草,花天酒地……沈家若真塌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你不愿?那阿爷对不起你,如今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沈念之一动不动,眼中却已无波。
良久,她忽然一笑,转身夺门而出,脚步极快,风将屋中半扇门掀起,撞在墙上,“砰”地一声,惊起几声惊鸟。
庭中霜杏追出来:“小姐——”
沈念之披着斗篷,一言未发,直直踏出檐下,一步不停。
风将她的发吹乱,她却像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平昌坊夜未央,管弦声声,灯影交错。
沈念之一身薄衫、不着鞋履,赤足踏上朱漆廊桥,踏着檀香洒地的石阶而上,眼角一抹醉意、笑得明艳张扬。
她要了一整间花阁,命人将京中最红的男伎全请来陪饮,连堂下乐师都换成了她喜欢的清音簧笛。
她挥手一掷,叫人将珠帘掀起。
“今夜月色不错,本娘子要赏个痛快。”
花楼内,酒香如风,丝竹绕耳,男子个个衣冠华美,眉眼俊朗,正轮流向她敬酒,讨她欢喜。
沈念之斜倚绣榻,笑得恣肆,指尖挑起一盏琉璃盏,仰首一饮而尽。
“再来,再来,谁若能一曲奏得我心动,本娘子便重赏。”
一语落下,几名男伎争相弹奏,笛、箜篌、阮咸并起,曲声清丽,如水泻银瓶。
她却仰头靠在美人榻上,懒懒笑着,眼神却透着彻骨的凉。
“来人。”她忽然挥手。
霜杏站在一旁,早已惊得脸色发白,低声唤道:“小姐……”
沈念之却只冷笑一声,抽出怀中荷包,指尖一拨,一块金铢飞出,落在帘下地毯上,发出清脆一响。
紧接着,她将整只荷包扔了出去。
“本娘子心情极好,来,谁抢得快,便赏谁!”
男伎们一愣,旋即哄然,纷纷扑向那串落地金块,争先恐后。
她大笑,笑得酣畅,笑得眼尾生光:
“你们一个个,倒也真是有趣。”
三日,沈念之未归。
平昌坊花楼日日灯火不息,烟花盛极。人尽皆知,晋国公府的嫡女,这位昔日最锋芒的沈三娘子,如今夜夜在此饮酒纵欢,昼夜不分,谁来探望都被她一句“滚”堵了回去。
霜杏急得团团转,第一次看见小姐这般放纵,都赶上大爷了。
坊间早有传言,有人说她疯了,有人说她越发堕落,也有人说,她不过是破罐子破摔,本就没什么好名声。
可只有那间花楼中最深处的香榭红屏后,一人赤足倚榻,饮尽三壶梨花春,仍神色清明。
这一日夜里,灯火依旧,丝竹未歇。
沈念之穿着一身淡绯云纹纱衣,墨发披散,眼角带醉。她扬手叫人取来一条素白软帛,覆上双眼,声音懒懒:
“来,玩个新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