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语气转淡:“这事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盯着棋盘,语调淡如夜风,却句句压顶:
“令千金心高气傲,众所周知。若她肯亲口对我说,她愿嫁与我——”
“我自然会亲入玉门宫,请一道圣旨。”
他看向沈淮景,语气不重,却像是握着对方命脉:“沈相意下如何?”
沈淮景眉心一跳,却瞬间压住情绪,随即笑出声来,举手作揖:
“殿下这棋艺,已是炉火纯青。”
“我回府,便将此意转告小女。”
夜风起时,沈淮景出齐王府,一路无言,目光沉如沉霜。
他知道这棋他输了。
晋国公府。
沈淮景玄色朝服尚在身上,衣襟却已微皱,靴上沾了一些未干的泥,整个人气色极差,鬓角隐隐透出几缕白发。
他没有说话,只沉着脸直入内厅,连热茶都未碰,坐了半盏茶功夫,才低声吩咐:
“叫阿之来一趟。”
沈念之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秋色素袍,头发未绾,只简单挽了个低髻。她步子不急,见到父亲微一行礼,语气温平:
“阿爷找我。”
沈淮景抬眼看她一眼,神情复杂至极。
片刻后,他终于像是泄了气一般,靠在椅背上,喃喃说了一句:
屋内香炉未熄,窗前风声微紧。
沈淮景神情沉沉,坐在书案前,像是早已等了她多时。
他开门见山:
“我今早去了齐王府。”
沈念之脚步一顿,眸光微动:“然后呢?”
“我请了他,娶你。”
她仿佛未听懂似的,反问一遍:“您请谁?”
“齐王李珣。”沈淮景沉声,“你不是一直认识他么?”
沈念之嗤地笑了一声,那笑容极淡,语气里满是无奈:“所以阿爷如今,已经低头到替女儿去求亲的地步了?”
“沈家的牌匾塌得可真快。”
“阿爷知道……”沈淮景一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
她一步步走上前,目光直视他,“您觉得李珣会娶我,是因为喜欢我?”
“您以为我嫁给他,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阿爷你想给自己谋后路还是给我谋后路,他不过是拿我折您的傲骨。”
沈淮景站起身,脸色沉如铁石,袖袍一拂,冷声怒道:
“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了折我的傲骨。”
此话一落,沈念之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李珣无非是要她低头。
沈淮景又开口道:“为来潮局,我不知会如何,但是我希望你,不受我牵连。”
“你可知沈家光耀时,你是相府嫡女、晋国公之千金;沈家败落时,你甚至不如个商贾之女。”
沈念之死死盯着他,唇边笑意冷得像冰霜未融:“我不想嫁给他,我也不愿意嫁给他。”
“阿爷,您连求他时的姿态都低成那样了,您当真以为他会信?”
“……他只是在笑您——笑您这么快就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