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秋咬着唇,摇了摇头:“阿爷向来看得远,会有自己的筹谋。”
“姐姐……她聪明得很,还有苍大人和顾大人在左右,会为自己谋最好的退路,也会过得很好。”
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
“她会让我跟你走。”
“而我——”
她眼中盛满月色和泪意:“我只担心你。”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屋中一时静得只听得见灯芯轻跳的响声,窗外风起,又落。
李珩望着她良久,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忆秋。”
她伏在他肩头,只觉这怀抱像燃着烛火,温暖又让人心疼。
下一瞬,李珩轻轻低头,唇覆在她的唇上。
那一吻极轻,极缓。
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一丝不肯熄灭的光。
一个失势的皇子,用尽所有的温柔与力气,只为她一句话、一滴泪、一刻陪伴。
这一夜,忠王府深院灯火微明,一对少年人相守一方狭室,外头风起,世局翻覆,宫墙外万重浪涌,他们却只管这一刻相依-
晋国公府內。
月光寂寂,落在花窗格上,勾出一道道冷白的光影。
沈念之倚窗小坐,手中捧着一本旧卷,目光却早已落空。她没有入眠,只觉得夜风拂过脖颈,总觉有些什么,将至未至。
“咚。”
一声极轻的叩窗声。
她眸色一沉,缓缓起身,掀帘而出。
庭中无人,月光却落在对面影壁下一人身上。那人着夜行衣,披风尚未卸,站姿挺拔,一身风霜未散,却一眼叫人认出。
是顾行渊。
她站在檐下,似笑非笑:“顾大人深夜私入女子闺阁,倒是轻车熟路啊?”
顾行渊没理她调侃,只低声道:“开个窗。”
沈念之挑眉,却还是轻轻推开了花窗,白纱帐后,她眼中带着点夜色湿意:“你来得倒快,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顾行渊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沉稳:
“我从宫出来,陛下今夜已口谕调令户部、兵部。”
“沈大人……被留在东厢议事。”
“从今日起,他不再执掌要务。”
沈念之眼神一滞,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顾行渊没有多言,只从袖中抽出一封无名的短笺,轻轻搁在窗沿,目光不动:“陛下还未明旨,一切案件流转将在三日后呈报内阁。”
“你心里若没有准备,现在还来得及。”
风起时,那笺纸轻轻扬了一角。
沈念之伸手按住,眼神深处波澜未起,唇边却慢慢浮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
“顾大人深夜报信,莫非……也怕我措手不及?”
顾行渊站在风中,望着她,只答一句:
“我怕你冲动。”
她不说话,只将那纸缓缓折起,眼尾扫过他一眼,神情忽然一收,嗓音低下去:
“倘若有一日我要仰仗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