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李珣走了几步死棋,最后全盘反转,只为了逼沈念之亲口说出“我愿意”。
可他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口。
蚍蜉如何撼动大树。
顾行渊只是轻轻将信封折起,放在窗沿,声音低哑:
“锦书难托,愿君安好。”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转身的,只是离开时,衣摆在风中微微扬起,像一场将落未落的雪——风一吹,就散了。
他从来没握住过什么,可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好像什么东西,从他指尖,彻底溜走了。
不是破碎,而是……空了。
沈念之屋内灯未灭,窗后的影子始终没有动静。
她听见了,却没开门,只是在门后淡淡的对他说道:“谢谢你能来,顾行渊,你知道吗?这世上本就是有多少快乐,就有多少无奈。”
只可惜,没人再听到她说什么。
雪在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地落下,至辰时天亮,整座京城都像是被一夜白霜封了骨。
雪下得极轻,却极冷。
第47章第四十七章“……我会嫁,我也会赢。……
三日后。
沈念之坐在晋国公府的西院,靠窗的绣榻上,手里正翻着一封裁制新嫁衣的宫中礼单。
那是一袭凤纹霞帔,织金勾火,样式依宫中正妃等次,由内侍亲送至府门。
霜杏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雪光从窗外斜落,映得沈念之眉眼极静,她并未说话,一动未动。
府中有脚步声匆匆而至,是从前院传来的。
霜杏刚想出去看看,院门已被人自外推开。
是沈思修。
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几
片未抖落的雪,穿着新缝的锦衣披风,神色意气风发,一进门便带着几分兴奋与骄矜。
“妹妹!”
他喊得极亲热,“恭喜你!这婚事,成得太漂亮了。”
他笑着走近两步,语气轻快:“如今齐王已立为太子,你是他侧妃——等大婚一过,再入东宫,日后便是贵妃。母仪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念之没动,只慢慢把礼单放回榻几上,手指轻扣在雕花的木沿上,一声不吭。
沈思修并未察觉异样,自顾自说道:“咱们沈家,真是有福气。阿爷虽不在了,但爵位可以传,我也能继承晋国公。妹妹你若真得宠,咱们兄妹二人,一文一武,岂不是……”
“啪——”
一声清响。
沈思修整个人被打懵了。
沈念之站起身,掌心还维持着方才那一掌落下的弧度,眼神却冷得像窗外的雪。
“沈思修,”她缓缓开口,嗓音不轻不重,却如霜压枝头,一寸寸往人骨缝里灌,“你还真以为……你能继承晋国公?”
沈思修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怒:“我怎么不能?我是阿爷长子,我……”
“你有什么?”她冷笑,步步逼近。
“你有脑子吗?你有担当吗?你有什么?你除了是沈家儿子,你身上还有哪一点配得上那个爵位?”
“你读书读不过人,习武习不过人,见风转舵倒是快得很,陆家说阿爷贪墨,你就信;陆家说阿爷该杀,你也信。”
“他们扔给你一个狗骨头,你就摇着尾巴凑上去,顺便在推一把你的亲阿爷——”
她一字一顿:“你、真、行。”
沈思修终于变了脸色,低声道:“我只是信朝廷、信律法。你……你别说得我像犯了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