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小了很多,他们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
可崔璨明明看到他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震动声隔着衣料闷闷作响。路上积雪一时半会儿化不了,搞不好的话他们还得在这儿多待几天。
她不上课的时候,就和周序一起在办公室,崔璨来的时候带了笔记本电脑,她问他用不用,这人说不需要,还闲情逸致地看起了理科班收上来的错题,像极了甩手掌柜来度假的样子。
而她上课的时候,周序竟也去了教室,她还在专心讲着课,下一秒就看到了坐在教室后排的周序。倒是也像认真来听课的,就是他这么专心地瞧着她,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围在她身边,说说笑笑,问后面那个帅哥是不是崔老师的男朋友,崔璨看了眼他,说:“不是。”
同样被男同学围住的周序,他只是顺口指出了一位同学题目中的错误,就被他们几人围住。
“老师你物理好吗?今年没有来物理老师,你可以给我们讲讲题吗?”
周序看了眼崔璨,她点点头,其实很多知识他不太记得了,很难讲会不会误人子弟。
“我试试。”
他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还被询问,小崔老师是不是他女朋友。
周序讲题的手顿住,微微笑:“还不是。”
有了周序这个讲物理的主力军,理科组那边多少能轻松一些。
今天早上凌野没有来,崔璨还担心是不是天冷,着凉生病了来着,可凌霜竟也没有来。
下午的时候,有同学围在一起讲话,说凌野家里出事了,崔璨才觉得不对。
校长这会儿不在,崔璨心下不安,周序走过来,问:“要不要陪你去看看?”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她不是班主任,可凌野怎么说都是她的学生,教了凌霜一周,这孩子经常凑在她跟前和她聊天,她没理由不担心。
漠山坝多山,前两天雪时大时小,凌野父亲去加固蔬菜大棚的时候,不小心开三轮车从半山腰掉了下去,起初家里人以为他干完活又去喝酒小赌了,直到今早雪彻底变小之后,有村民发现了早已冻僵的男人。
崔璨和周序赶到的时候,是凌野挺着瘦削的背脊在忙前忙后,凌野母亲好似身体抱恙,躺在床上向他们道谢和诉苦。
“不知道说什么好,孩子爹死了,以后就没人赌钱了,但我腰不行,也干不了重活,就是可怜了俩孩子…”
二人对望,眼底有相似的情绪。他们在近几年都有亲人离世的经历,倒也算另一种程度上的有缘。
村里的白事,没有太多繁文缛节。村民们陆续前来吊唁,气氛压抑而肃穆。凌霜默默地做好了简单的饭菜,过来换凌野。
看到崔璨,她先是高兴地弯了弯嘴角,又觉得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开心,迅速垮了下来。
崔璨拉她到一旁,“是不是这几天都不能去学校了?”
凌霜思考,“今天爸爸刚下葬,老师你们什么时候走?”
考虑到天气问题,几人决定后天走。
“那走前我们还能再见一面。”
“好。”崔璨给凌霜塞了几颗糖,她一路放在口袋里,有些融了,但凌霜还是高兴地笑了。
周序和崔璨在一张张陌生面孔的注视中告辞,两个人走在乡间小路上,雪化了又结冰,路上就滑,有的地方还有泥,并不是很好走。
两个人各自手插兜挽起来走路。
路不算宽,周序挑着难走的道,崔璨则顺理成章地走在干净好走的路上。
雪后初霁的傍晚,天空是澄澈的蓝,有种凛冽的干净,冰冰凉凉,像薄荷糖一样。
“你喜欢刚刚那个女学生?”
他凛然开口,人和声音都好似和这天空融为一体。
崔璨“嗯”了一声,“她哥哥凌野是我班上的学生,也是玥琪的同学。”
“是不是中考前几名?”
“好像是,听说还给他们家送了奖金。”
华建集团名下的社区每年都有给优秀高考生、中考生颁奖的传统项目,奖金不一。
全因宜川一中作为两个儿子的母校,周父便大手一挥,每年都会和学校联名,一同招揽优秀学生。周序上任之后,这一项目依旧保留,还因为他的恻隐之心,将奖金拔高了一些,范围也拓展到了其他地区。
漠山坝因为和宜川有些教育帮扶上的交集,自然赶上了这波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