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我吧。”李絮笑得轻佻多情,伸手要将那半杯酒讨回来,“刚刚没来得及打招呼,你是什么时候上岛的?”
她正好站在他上午站过的位置,柔软的指腹擦过他手背的青筋,细细腻腻地发凉。
言漱礼没有坚持,松了手,让她得了逞。
“天亮就过来了。”他沉声。
“这么早?昨晚睡得还好吗。”
语气听起来好似很关心,其实只是借着饮酒的间隙随便问问。
言漱礼看透她的心不在焉,回应得也平淡,“不怎么样。”
“但你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穿的这身塔士多也很帅。”李絮颇有诚意地恭维一句,放下剩余小半的古典杯,话锋一转提起正事,“我过来帮思思跑腿,你呢,是不是Fabian拜托你过来送戒指?”
言漱礼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李絮笑起来,“感觉也就Fabian能差遣得动你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言漱礼似乎不太高兴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想反驳什么,但忍耐着没说。低一低头,从西服口袋摸出一个华贵精巧的螺钿镶嵌珍宝盒,抬手递到她面前。
李絮小心接过,打开确认无误,随后才放进自己的晚宴包夹层,以免有什么磕碰遗漏。
伴郎与伴娘的小小支线任务至此宣告完成。
过后理应各归各处。然而两人面对面站在花园边,相看无言,谁都没有就此离去。
最后还是李絮好声好气打破了沉默,“有没有看到我送你的画?”
言漱礼垂眼,不露声色靠近半步,“看到了。”
“虽然画得不怎么好。”李絮顿了顿,腔调放轻些许,“但其实我很用心画的。就算不喜欢,也请不要那么直接地告诉我。”
言漱礼回视她,薄唇微抿,言简意赅地否认,“没有不喜欢。”
再无其他评价。
“是不是嫌我送得太潦草了?”李絮试图揣测他不高兴的原因,“没办法,时间实在来不及了。让你自己罩上光油,也不是不上心的意思,而是最后这个步骤起码需要间隔半年,多数时候都只能由收礼物的人亲自来完成。”
不知有否言中。
言漱礼拧了拧眉,明显不悦地避开这个问题,反过来质问她,“既然是肖像,为什么看不清脸。”
“那天沉在水里,构思画面的时候——”李絮尝试寻找更恰当的措辞,无果,是以选择照实说,“想起你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样的。”
沙滩海风吹拂,摇得椰林树影沙沙作响,似无意义又安抚人心的白噪音。
“不是说自己记性很好吗。”言漱礼注视着她,很没风度地翻她旧话,“不需要现实对照,也不需要借助影像的作用。”
“好吧。”李絮挑起桃花眼笑了一下,完全不嘴硬地迅速认栽,“我承认我有些高估自己了。”
言漱礼静了片刻,倏忽伸手抚上她腮颊,拇指轻轻碰了碰她空荡荡的软嘴唇。
“唇环呢?”他声音很低,且隐晦,像空气中漂浮的一个谜团,“摘掉了?”
“换成短钉了。”李絮本就不习惯空着的嘴唇,被他一碰,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还是不要太出格比较好,不然怕给思思添麻烦。”
“其实还是看得见。”言漱礼略略俯身,视线凝在她唇间若隐若现的金属银光,“一点点。”
光与影以雾状漫入。
空气微妙地起了些许变化。
李絮忽觉心悸,没来由被看得惴惴,眼神不自在地闪躲开来,“…谁会像你这样,凑这么近地观察我啊。”
言漱礼似无察觉,倏然展现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求知欲,“什么都不戴的话,是不是很快就会愈合了?”
李絮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以我的体质,不管它的话,半小时左右就会完全堵上。针穿不进去,然后留疤。”
“毕竟它本质上就是伤口。”
言漱礼这么低低说着,很自然,又很亲昵地拿指腹去摩挲唇钉底部突出的金属。
好轻的动作。
像浸过礁石的潮汐,有种执意留下痕迹的小心翼翼。
这举止太亲密了,令李絮忍不住去捉他手腕,禁止他继续,“…固定用的螺纹球很容易掉。我没带备用的。别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