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李絮模棱两可,“就随便聊了几句。”
“天呢!我随便诓诓你,你真勾搭上啦!”霍敏思好奇心爆棚,妆发都不想搞了,捉住她肩膀寻根究底,“快快快,八卦一下,你们都聊的什么?”
“就普普通通聊了几句。”
“你快讲嘛!我快好奇死了!”
“就——”李絮被晃得直笑,歪了歪脑袋,半真半假地打捞记忆碎片,“聊我的论文。植物为什么长不高。海獭跟水獭的鼻子有什么区别。还有,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煮熟的番茄……之类的?”
“Sonosenzaparole!!”霍敏思捂嘴惊呼,两眼放光紧盯着她,止不住满脸兴奋,“真的假的!李絮,你完了!”
李絮被她夸张反应逗笑,“什么跟什么,小点声,别吓到别人。”
“你、要、沦、陷、了。”霍敏思高高扬起眉,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如同宣布一件隐秘而重大的事情那样,逐字逐句提醒她,“Youknowwhat,分享日常生活这种行为,可比性本身要亲密多了。而且这是在你们发生过关系之后。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有了解这个人的欲望。”
李絮被这句意料之外的话惊了惊。
有什么似明似暗地在胸中停留一秒,旋即被不知所以地挤了出去。
她惯于伪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拍了拍霍敏思揪住自己的手,若无其事地终止话题,“好啦,胡说八道到此结束,不陪你继续瞎扯了。免得妨碍化妆师工作进度,等一下你还得换婚纱拍照呢。”
屋里还有其他人,不适合追问细节。霍敏思心情颇好地放了她一马,竖起两根手指做了个“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手势,“休想这么轻易躲过去哦,等姐姐忙完这堆麻烦事,再慢慢审你这个德国仔的事。”
“行,反正瞎说的,随便你审。”李絮乖乖举手作投降状,好脾气敷衍过去,兀自躲到旁边的休息区沙发。
落地窗敞着,可以听见海浪近在咫尺的声音。
李絮若有所思望着眼前一片蓝,漫无目的地想着些什么,无声无息高高悬起一颗心。
不久之后,其余几位伴娘各自装扮完毕,也都陆陆续续往霍敏思这边来。摄影师给她们在别墅里拍了一组晨袍照片,拍完之后新娘回去换婚纱,为下午的仪式做准备。
“对了,你戒指呢?”李絮突然想起自己身为女方傧相的职责,“我是不是得先帮你保管着,不然到时慌慌张张忘记了。”
“啧。”霍敏思顶着化妆师的手翻了翻晚宴包,“真给忘了。还好你记得,不然又得被我妈一顿数落。言逸群这麻烦精,好像两只戒指都放在他那边,昨晚他就没给我。”
这场婚礼办得中西合璧,以西式宴饮为主,又删繁就简地保留了若干中式传统。新郎新娘婚前一晚被禁止见面,两栋一南一北的别墅,象征性地充当了接亲送亲的地方。
“我直接过去取吧。”李絮主动站起身,“你跟Fabian说一声。”
“别。我叫他让人送到门口。晒得要死,免得你穿高跟鞋走那么远。”霍敏思终于有空看手机,点开对话框飞快打字。
“那我去餐厅等,顺便到吧台喝杯酒,不然我怕等一下会紧张。”
“紧张什么?”
“那么多大人物来观礼,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怕出错嘛。”
“你少装。”霍敏思拍过去一巴掌,没好气嗔她,“在峡湾悬崖边上都敢踩油门的人。”
李絮闻言笑了笑,见霍敏思妈妈进来了,没继续瞎扯,恭敬地问过长辈好,就转身下楼去了。
户外风清日朗。
空气中弥漫鲜切花、酒精与海风混合的气味,淡金香槟涌动于喷泉水池,一路走过都有玫瑰簇拥。
李絮提起裙摆步入空荡荡的餐厅,吧台后的几位调酒师正在为即将到来的酒会忙碌准备——仪式过后、晚宴之前,婚礼策划还另外安排了一场CocktailHour,方便宾客与新郎新娘拍照留影。
李絮很有礼貌地给一位拥有湛蓝眼睛的调酒师添了麻烦,请他先帮自己调一杯适合短饮的威士忌酸。
“这是今天来自潮起岛的第一杯鸡尾酒,祝您好心情。”不多时,棕发碧眼的调酒师就将一个古典杯推至她面前。
“谢谢。”李絮端起冰杯,没有待在吧台,转而懒懒走到敞开的落地窗边,倚着一丛纯白的贝拉安娜绣球,一边小口小口啜饮,一边望着白发苍苍的海浪发呆。
威士忌酸口感绵密,既酸且甜,半杯饮落,唇舌间都充盈淡淡柠檬果香。
有风浮动。
忽地一道阴影覆落,熟悉的皂感焚香随之而至。
手中的古典杯被轻巧拿开,李絮怔了怔,往上望入一双冷漠的琥珀色眼睛。
言漱礼眉目英俊,略略低垂着,犹如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向她投下荫蔽。
“不是说戒酒了吗。”李絮敛起异色,眼底噙笑望他一眼,“抢我的做什么。”
言漱礼目光凉凉掠了她一眼,晃了晃手里那杯拿坡里黄的威士忌酸,没还给她,自己也没喝。
“你也应该戒。”他冷冷给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