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林清羽拿了披肩,“仔细些,别冻着。”
“甚好。”李修远也看向顾笙,温声道,“我与明轩再叙片刻,阿笙你陪清羽说说话,莫要冻着。”
顾笙会意,便与林清羽相携出了雅间,留下两人在炭盆融融暖意中继续他们的要事密谈。
屋外寒风凛冽,景致确实也很好。
四人直至下午才分别离开。
日子如流水般滑向年关,京都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火点燃,一天比一天喧嚣热烈。
街巷两旁,卖年画、窗花、爆竹的摊子鳞次栉比,鲜艳的红色几乎要灼伤人眼。
空气中混合着炒货的焦香、炖肉的浓香、以及糖稀拉丝的甜香。
吸一口气,都带着浓浓的年味。
京都里的年味与川州府的相比,更甚。
李修远也随着这年节的节奏,愈发忙碌起来。
拜访前辈、参加文会、与同窗切磋……有时天已擦黑,甚至飘起了细雪,还不见他归家的身影。
顾笙站在小院门口张望,心中难免牵挂。
好在想到左云那沉稳可靠的身影总是不离李修远左右,才稍稍按下那份担忧。
相公在为自己的前程奔忙,顾笙自然也没闲着。
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厚棉袍,带着张良,主仆二人一头扎进了京都繁华的街市之中。
一连数日,他们几乎踏遍了东西两市、朱雀大街、乃至一些稍显僻静却藏着特色小铺的深巷。
所见所闻,让顾笙大开眼界,也让他心中那点原本的“小富”念头彻底消散。
京都的繁华远超他的想象,其物价更是令人咋舌。
一间位置尚可、仅容旋马的小铺面,掌柜开口便是年租百两起。
若要盘下,动辄数千上万两雪花银。
顾笙捏了捏怀中那几张被体温焐热的银票——原以为已是笔可观的财富,如今看来,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根下,竟显得如此单薄。
这点钱,若硬要置产,恐怕只能买下比上水村的“李记鲜味铺”还要小上一圈的逼仄角落。
“公子,您看这儿。”
张良看着一家挂着“吉铺招租”牌子的狭窄门脸,低声询问。
那铺子小得几乎只能摆下两张桌子。
顾笙驻足片刻,目光扫过牌子上标注的数字,缓缓摇头。
他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兜里的钱现在有五万,但这只能动用一半。
接下去少则一年,多则更久,都要在京城过日子,手头不能不留余钱。
况且,修远那边读书的花销,笔墨纸砚、人情往来、文会诗社,哪一样不是银子堆出来的?
铺子……先租吧。
寻个小些的,位置稍偏些也无妨,总得有个营生的根基。
他对张良说,“不着急,这两天我们再转转,开店的事也要到年后了。”
张良点头:“听公子的。”他家公子一向思虑周全。
腊月十八,天色未明,寒风如刀。
李修远早早起身,特意换上了那身压箱底的、料子最好的深青色直裰,带着左云,踏着冻得硬邦邦的街道出发了。
周侍郎为避喧嚣,腊月里多待在京郊的温泉庄子上。
这一去,便是整整一日。
直到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小院的门轴才发出轻微的吱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