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愣愣地看着军牌,没有伸手。
杨梅急得推他:“大哥!”
“我,”杨康声音嘶哑,“我已经不配”
“胡说!”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让开一条路,只见那个独眼老兵王铁柱走上前来。
“杨兄弟,你在西北军中的事迹,我们都听说过。”
“为救战友独挡胡人骑兵,这样的汉子,谁敢说你不配?”
“就是!”
“杨兄弟,收下吧!”
“咱们伤残军人,得互相照应!”
在众人的鼓励声中,杨康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军牌。
当铜牌重新回到掌心的一刻,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终于红了眼眶。
顾笙拍拍他的肩膀,转向众人:“今日之事,多谢各位见证。”
“我顾笙在此承诺,工坊绝不会让每一个真正的功臣受委屈!”
欢呼声中,夕阳为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
杨康望着妹妹欣慰的笑脸,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军牌。
第一次感到,或许生活还有希望。
冒名顶替的风波像一场夏日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氏母子被衙役押走的背影还未消失在街口,消息就像长了翅膀的麻雀,飞到了杨家村。
“听说了吗?杨家那婆娘胆大包天,竟敢让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冒名顶替军人名额!”
“活该!听说两人最后被各打了二十大板子!”
村头老树下,几个妇人纳着鞋底,嘴里的话比针线还密。
杨父挑着水桶经过,她们立刻噤了声,待他走远又哄笑起来。
杨父的肩膀垮得更低了,水桶在扁担下晃出一地湿痕。
里正拄着拐杖踏进杨家院门时,日头正毒。
杨父慌忙用袖子擦了擦条凳,却被拐杖“咚”地敲在手背上。
“老杨啊老杨,”里正花白的胡子气得直颤,“你们家祖坟是冒了什么青烟了?遇上这么个搅家精!”
“那林氏可真是个有本事的,把你们杨家,我们杨家村的脸都丢到衙门去了!”
杨大哥缩在墙角,活像只淋了雨的鹌鹑。
杨父老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滚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明日拿五两银子去县衙赎人。”
里正临走时甩下一句,“再敢动歪心思,全村联名把你们逐出宗祠!”
暮色四合时,杨康蹲在河边磨镰刀。
河水倒映着他空荡的袖管,也倒映着身后蹑手蹑脚的影子。
“大哥。”杨梅把热乎乎的油纸包塞进他怀里,“张阿婆给的葱油饼,趁热吃。”
油香混着葱香钻进鼻孔,杨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滚烫的饼渣沾在胡茬上。
杨梅扑哧笑了,伸手替他拂去。
“工坊明日开张,”她眼睛亮晶晶的,“顾掌柜说,给你留了库管的差事。”
河面突然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