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秉元暗自提了口气,躬身道:“臣斗胆,实在忧心陛下……”“孟阁老这是信不过欢丫头,还是信不过本宫?”大长公主一句话,直噎得孟秉元喉头发紧,险些喘不上气。随行几位大臣交换个眼色,都识趣闭了嘴———满帝京谁不知,大长公主是苏欢的靠山?当时大长公主遭难,是苏欢捡回她性命,这份情分,自然信得。若非事急,怎会径直召苏欢入宫?孟秉元纵有不满,哪敢当众说?只得垂首:“臣……不敢。”大长公主暗地里嗤笑一声。她素来不喜这孟阁老,往日懒怠计较,今日却忍不得。理了理广袖,神色淡淡的:“离陀不日便回,届时交给他便是。至于别的……孟阁老近日怕也累了,少操心吧。”孟秉元脸色青一阵灰一阵,心跳猛地加速。偷瞥一眼大长公主,见她神色漠然,倒像随口一提,才暗暗松了口气。自姬鞒事发,他暗地里奔走斡旋,万幸大长公主似未察觉。这当口哪敢再争?天知道再闹下去,这位手段狠戾的大长公主会说出什么!何况姬鞒一事已够他焦头烂额。他拱手退后半步:“那……臣等告退。”一番忙乱,转眼过了晌午。大长公主特意设了家宴,请苏欢同吃。鲡妃本就体弱,见姬帝脉象稳了,便回寝宫歇着。这几日日夜熬着,实在撑不住。大长公主遣散下人,只留锦绣伺候。苏欢坦然入座,身侧跟着苏芙芙。“今日辛苦你了,多吃些。”大长公主叹道。苏欢给苏芙芙夹菜。角落里候了许久的苏芙芙眼瞬时亮了,却仍等大长公主和姐姐动了筷,才欢天喜地吃起来。粉腮鼓鼓的,乌溜溜的眼瞳活像囤粮的小仓鼠。大长公主瞧着,心尖儿软得发颤:“看这孩子,饿了半日。都怪本宫召你太急。”“殿下说这话,倒生分了。”苏欢摇头,“您忧心陛下,本就该当。”大长公主想起初见姬帝卧病的模样,仍觉后怕:“实不相瞒,除了你,本宫信不过旁人,尤其是太医院那些人。”若非走投无路,怎会寻苏欢?苏欢敛了眸光。二殿下如此,大长公主也如此……太医院的水,比她想的还深。念头一闪而过,再抬眼时,神色已平:“所幸陛下暂无大碍,您宽心便是。”大长公主凝视着她,眸光复杂。良久,忽问:“陛下……当真无恙?”“陛下已退了热,殿下何出此言?”苏欢迎上她的目光。大长公主眉间拧成个结,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你跟本宫说实话,陛下的旧疾,到底怎样了?”苏欢眸色沉静,与她对视片刻,缓缓道:“还需细查。”见大长公主反应,又补了句,“尤其禁不得剧烈情绪,否则……怕要牵累心肺。”大长公主瞳孔猛地一缩———她几乎猜到了。“你是说……心肺?”苏欢心底的猜测终得印证:姬帝心脏有恙!这事,知者怕是寥寥。她垂眸掩去神色:“陛下气息燥烈,唇色却泛青,让臣想起一本古籍。”大长公主心尖骤然绷紧。“书中说,这模样或是心肺壅塞、气血瘀滞,重了便会血行逆冲,危及性命。”大长公主听到最后四字,脸已惨白。怔了许久,才喟然长叹:“终究瞒不过你……”这正是她最怕的。苏欢压下思绪,神色平静。天子有心病,何等凶险?一旦泄露……沉吟半晌,她问:“陛下这病,该是早年落下的吧?”大长公主沉默良久,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半晌才怅然开口:“是。从前本没有,十一年前亲征漠北,阵前遇刺,之后便时常心口绞痛。”“后来离陀诊脉,说是心脏受损。事关机密,便瞒了下来,没几人知道。”也难怪———帝王身系天下,心脏有疾,半点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大长公主蹙眉:“离陀暗地里寻了许多方子调养,总算好些了,除了寒冬腊月,陛下已极少犯病。谁知……”谁知偏出了姬鞒的事!姬帝盛怒之下,旧疾骤发,直接倒了。“离陀这次离京,原是为陛下去求药,谁料他前脚刚走,陛下便撑不住了。”大长公主说起这事,懊恼不已。早知如此,说什么也得留离陀守着!苏欢恍然。离陀是太医院首座,若只是寻常药材,何需他亲去?答案再明白不过。大长公主叹口气,整个人像老了几岁:“若不是你在,本宫当真没了主意……”望向苏欢时,眼底竟透着希冀,“满太医院的庸医俗吏,都不及你一眼看透。欢丫头,你……可有法子?”苏欢略一沉吟。纵然能断定姬帝病情,可这时代,哪有开胸救治的条件?但大长公主目光灼灼,叫她无法推脱。静默片刻,才道:“求大长公主宽限五日。”:()丞相的衾间欢,她超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