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宽了盛锦水的心,他随即才道:“这些货该品如何出手,离开奕州前我倒是仔细谋划过。原是打算租一处铺面,或是与当地商户合作,可世事难料,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才离开奕州就糟了算计。
当地商户联手,要我们低价出手香丸,若是不应就叫商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实在没法子,我们只能连夜出城,好在此行人多,又都不怕吃苦,否则风餐露宿的也只能妥协了。”
商队人多势众,有镖师随行又都是青壮,这才不惧在城外过夜。
盛锦水静静听着,还是货郎时的盛安云做的都是小本买卖,打交道的左右不过那几个人。如今远行,才算是长了见识,清楚从前遇到的困境与今次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难怪才分别几个月,他的变化就如此之大。
“后来呢?”盛锦水好奇。
若如他所言,与商户合作无望,那又是如何出手货物,赚取银钱的?
“阿锦可别忘了我们的老本行!”此时的盛安云已经褪去稳重的表象,得意的模样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在那之后,每到一处我们就拣起货郎的老本行,挑选些当地难寻又卖得上价的货品,先走街串巷卖上两日,等听到风声的人多了就租用一处铺面,再卖上两日。
如此反复,不仅货物卖出去了,商队的名声也逐渐传扬开来。如今已不是我们找寻当地商户合作,而是他们找上门来,求我们匀些货品出来呢。”
盛安云拎的清楚,得意的同时并不自满。
当年一瓶蔷薇花露差点让他血本无归,若不是盛锦水有双巧手又足智多谋,家中多半要受此连累。因此面对各家求上门来的商户时,他仍能做到坚守本心不骄不躁,再没被欺瞒蒙蔽过。
若只是短暂停留,这法子倒是不错,可在中州就行不通了。
“接下来堂兄有何打算?”盛锦水问道。
盛安云不笨,自然也清楚这点,犹豫后道:“中州是最后一站,余下货品要尽数出手,万没再带回去的道理。只是中州不比其他地界,再像之前那般只靠我们走街串巷地叫卖定然是不行了,还是要先找处铺面才是正经。”
如同绣隆布庄,前身就是商队在中州的落脚处,尽管如今的东家处事不算厚道,但在中州站稳脚跟的法子倒是能借鉴一二。
可这样下来,本钱定是要水涨船高了。
“堂兄初来乍到,萧家在此地经营多年,远比你我熟悉。不如由萧家人出面,帮着寻一处称心如意的铺子?”从前盛锦水谨慎,总想着在商言商,就是亲眷也是如此。
可只要在生意场上,总免不了人情往来。
当初她最怕的就是钱财权势侵蚀人心,如今再看,或许真是天性如此,有人会因利益分道扬镳,有人却始终如一。
细论起来,反倒是她的忧虑落了下乘,也小看了自家人的品行。
盛安云思虑片刻后就坦然接受了她的好意,笑道:“好,有你和妹婿帮忙,倒也省去我们不少力气。真论起来,我能有今日还多亏了妹婿,当初只想着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还是他劝我眼界开阔些,这才大着胆子筹建了商队。”
“是南山的主意?”盛锦水一愣,他说的这些自己从未听说过。
见她一脸疑惑,短暂怔愣过后盛安云明白过来,开口就替萧南山邀功:“说起来还是在凉风小筑,那时唐睿与梁青雪设局,我只道货郎不易,风里来雨里去的就为三两文钱,到最后落入圈套,连助纣为虐都不晓得。
也不是我替货郎们说话,这么多人里识文断字的能有几个,听闻有钱可赚自是一窝蜂的上前。机灵些的倒还好,不机灵的被哄骗几句,多半就听信了那些花言巧语。”
“我想法简单,觉得货郎们各自为政,犹如一团散沙,真遇上难处也是求救无门。”说起旧事,盛安云颇多感慨,“既然如此,不如将他们聚集到一处,拧成一股绳,旁人见我们人多势众,再想算计也要掂量一二。
而能到今日顺利组建商队,还都是妹婿给我出的主意。奕州是大,可货郎们也不少,本说好要同仇敌忾的,但没几日就因点蝇头小利吵得天翻地覆。就是那段时日,我也终于明白妹婿与我说道的一些事,要想真正做到目标一致,就不能再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而是要看见自己的前程。”
简而言之,唯有源源不断的好处与利益才能真正驱动众人。
用过膳后,盛安云重新忙碌了起来。他管着偌大的商队,能有半日清闲已是难得,不好再躲懒下去。
等人走后,房中再次只剩盛锦水。
她望着盏中上下浮沉的茶叶片刻,脑海里全是盛安云为萧南山邀功的那些话。原来早在凉风小筑,对方就已为自己做了许多。
盛锦水轻叹口气,他总是如此,说的永远比做得多。
这日之后,盛安云早出晚归,整日为商队之事奔波。等盛锦水再听到消息时,商队赁下的铺子已开门迎客,竟比她的还要早些。
商队只需个卖货的铺面,连店招都不必挂,一切从简自然快上许多。
不过盛锦水租用的那处铺子也已修整完毕,过几日就能开门迎客。
但在此之前,她还有件更为要紧的事,崔馨月要出嫁了。
第186章第186章添妆
由春入夏不过眨眼功夫,等再回神已是最为燥热的时节。
高门嫁娶,非比寻常。
几日前,崔家就挂上了灯笼红绸,装饰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