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去就教你。”怕他害怕,盛安洄逗趣道,“这回你要叫我老师了。”
“做梦!”有人插科打诨,沈行喻没那么害怕了。
片刻后总算鼓起了勇气,可不等他挺直腰背,对面那艘歪斜的画舫竟再次撞了上来。
两人本就站得不够稳当,被猝不及防的这么一撞,险些跌下水去。
沈行喻半跪在船板上,衣摆湿了大片,正待发作就见撞向自己的画舫摇晃两下,从里出来了个讨人嫌的家伙。
“世子真是客气,怎行如此大礼,”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双手环胸,眼含戏谑地打量沈行喻,开口就是奚落,“我可受不起。”
“贺乌龟!”沈行喻高声骂了一句,随即小声提醒盛安洄,“此人唤作贺瑰,出身将门。在边州时,贺家就曾效忠今上。为示亲厚,今上纳了贺家的小姐,也就是贺瑰的亲姑姑进王府。今上虽未登基,但他姑姑多半会被册封为妃。”
竟又是皇亲国戚,难怪如此招摇。
盛安洄将沈行喻扶起,“再等等,他们的画舫瞧着歪斜,应当撑不了太久,等来接我们的船到了就好了。”
“我会怕他?”沈行喻暗暗磨牙,好在他并不冲动,明白什么叫情势比人强,宣泄情绪后就不再嘴硬。
可他们越是退让,对方越是得寸进尺。
“朱桧,再撞。”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贺瑰笑眯眯地开口吩咐。
江水倒灌已没过脚踝,再撞就要沉了。
沈行喻气得不行,指着他鼻子骂道:“贺乌龟,我跟你拼了!”
此时朱桧也是叫苦不迭,他邀贺瑰出游不过是想攀附权贵,而不是为了他去得罪另一位权贵。
见朱桧迟迟不动手,贺瑰动怒,夺过船桨后不忘瞪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被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少年指着鼻子骂,朱桧心中屈辱,但记起对方出身背景又不敢得罪,只能露出谄媚的笑,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后。
可惜他忘了件十分要紧的事,画舫被撞得倾斜,他又是个只知享乐的酒囊饭袋,大腹便便分量十足,稍一走动就能让本就摇摇欲坠的画舫晃荡得愈发厉害。
他们立于倾斜的一侧,不等贺瑰动手划桨,画舫就再承受不住,竟在瞬间倾覆。
沈行喻不喜侍卫随侍左右,贺瑰却是不同。
画舫才倾覆,跟在他身边的侍卫就像下饺子似的从水里冒头,救下自作孽的贺瑰和朱桧。
而此时,沈行喻他们的船也到了。
盛安洄不怕水,托着沈行喻的手臂先将他交到侍卫手上。
轮到他时,余光正瞥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如浮萍在水上随波逐流,无所倚仗。
盛安洄立即明白过来,那道随时会被江面吞噬的身影,就是方才在画舫上弹奏琵琶的女子。
画舫倾覆,主家落水,谁会想到去救个无足轻重的乐妓。
电光火石间,身体率先做出反应,他没多想就跳入江中。
这下不只回身想拉他上来的沈行喻变了脸色,就是岸边的怀人都急得剁脚。
“快去救人!”沈行喻急得大叫,一张脸煞白。
话音未落,就有几个水性好的侍卫接连跳了下去。
酒楼里的盛锦水也坐不住了,和萧南山到了岸边。
怀人忙让出道来,方才同他在岸边等消息的侍卫却是侧身,干脆跪在两人脚边,请罪道:“我等失职,等救回小公子,任凭贵人处置。”
若盛安洄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起来吧,阿洄水性好,不会有事的。”盛锦水尚算冷静,“春寒料峭,寸心去取御寒的毯子,回去后定要多灌他们几碗姜汤。”
见她面色不改地出声吩咐,寸心放下心来,应了声“是”后匆匆离开。
唯有萧南山察觉到了她隐藏在冷静下的慌乱,不动声色地握上她的手,松开她因揪紧衣袖而发白的指尖。
好在一切顺利,没多久盛安洄连同乐妓都被救上了船。
日行一善的盛安洄很是得意,沈行喻却是吓得瘫坐在地,摆手道:“我是再也不想坐画舫了。”
“都说了有我在,就算沉底了也能给你捞上来。”才在阎王手下走一遭,此时盛安洄很是嘚瑟。
不过很快,他就嘚瑟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