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花未曾盈利,每月光垫进去的丝线就不是笔小数目。
今日摊上倒有不少人问价,可舍得掏钱的却寥寥无几,难怪她们会着急。
又一对姐妹在问价后不舍地离开,见此情景盛安安终抵不过心中忧虑,凑到盛锦水耳边小声道:“咱们这绒花的价是不是定得太高了?”
“不会,”盛锦水摇头,“现下和铺子里卖的价格差不了许多,本钱在这,价格不能降。”
尚未接触过铺子经营的盛安安不会深究,只以为卖不出货多半是价格太高的缘故。
盛锦水想的却不止这些,既然将来绒花能风靡中州,自然有其不俗之处,她不愿降价也不是因为眼前薄利。
绒花比刺绣更易上手,只是要出成品就必须大量练习。
中州是国都,世家高门遍地,只要他们想,金子也能丢着玩。而云息镇偏安一隅,资源自不能与中州相比,若想让绒花在此扎根,枝繁叶茂,讲究的只有一个“快”字。
可现下能做绒花的人太少,若为了卖出去一味降价,刚入行的绣娘们看不到其中利益定然不会继续下去。
没有人手,这门手艺便注定无法发扬,最后只能成为贵人眼中偶尔瞧见的新鲜物件。
到那时候,一样两样的卖出高价又有什么意义?
最初与张老板合作,盛锦水心中已隐约有了打算,只是远不如现下明晰。
她的愿景太大,就算说出来,旁人也只会觉得异想天开,倒不如像现在这样暂时低调,缓慢布局。
春绿跟着她的时日长些,虽不完全明白她的意图,但已捉摸出些门道。
铺子里的绒花不是姑娘亲手做的,就是她盯着绣娘改出来的,加上佩芷轩的客人大多出手大方,而绒花可遇不可求,就算价格再高,只要真心喜欢都会愿意掏钱买下。
这些客人有的是底气,自不会觉得绒花的价格多高,可来庙会的香客未必舍得。
“姑娘,这花怎么卖?”
说话间,一个身形佝偻的婆子牵着孙女的手,站在摊位前小声问道。
她指的是一株迎春,绒花尚未固定在簪上,几朵嫩黄的小花点缀在墨绿叶片间。
要是眼神不好,怕会以为这是刚从枝上采下的鲜花。
看两人装扮,定是买不起的。
不过春绿跟在盛锦水身边,知晓她的性子,再说自己也是苦过的人,心知对方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丝毫鄙夷,刚想笑着回话,就被婆子身边的小姑娘打断。
“阿奶,这不是真的花,瞧着像是丝线做的。”嗓音听着软软糯糯,还带着点青涩。
盛锦水原没注意到两人,直到听到尚带稚气的回答才被吸引目光。
出声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面若银盘,双眼像琉璃剔透晶亮。
“原是丝线做的,做得可真好,婆子我都没瞧出来,怕是值不少银两吧。”面对春绿的笑脸,婆子拘谨地回以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打扰姑娘了。”
方才她远远瞧着,还以为是新摘的鲜花,想着买一朵给自家孙女簪着定然不错,没多想便来问价,没成想竟是丝线做的。
不过这丝线做的话花竟跟真花似的,瞧着就精美。
这样的事春绿今日遇上好几回了,并不放在心上。
盛锦水却是上前,笑着问开口的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是丝线做的?”
相貌虽带着凌厉的美艳,但盛锦水气质温和,本想跟着自家阿奶离开的小姑娘不自觉接话,“我就是知道。”
婆子瞧她气度不似常人,管着偌大摊子,卖着自己闻所未闻的绒花,赶紧客气回道:“姑娘见笑,孩子她娘平日做些缝补的活计,她看多了也就知道了。”
“才不是缝补的活计,”小姑娘鼓起嘴反驳,“阿娘是绣娘,手艺可好了,她绣的花和你卖的花一样,看着就像是真的。”
小姑娘不懂大人间的谦辞,婆子闻言只能尴尬笑笑。
看她气急败坏维护自家阿娘,盛锦水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朝对方伸出手来,问道:“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小姑娘犹豫,等盛锦水在自己跟前蹲下,闻着隐约传来的浅淡香气,心中全是对她的好感。
握着小姑娘伸来的手,只觉掌心滑嫩柔软。
看两人穿着,该是家中不富裕的,可小姑娘的手却又不像是做过什么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