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过饭,李彦泽便点灯坐在桌旁数铜板。齐佑微坐在他身旁,帮他归拢数好的铜板,找了根麻绳串起来。
“今日去镇里包了些蜜饯,以后喝尽了药吃一块改味。”
李彦泽看齐佑微乖乖坐在旁边串铜板,声音莫名轻了一些。
“花了不少铜板?”这话竟从齐佑微嘴里说出来,李彦泽都快忘记他是身有紫薇帝气的太子殿下。
“花了不少。”李彦泽点着铜板,轻一笑,但又同他说:“但我知道,你不爱喝药,还死撑着一句不说。”
齐佑微抓铜板的手指收拢,心脏处微微的钝痛宣告着他的动心起念。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彦泽从怀里拿出个油纸包,没去看齐佑微的神色,只是随口一答。
“不难看出来。”
“村子里马上要迎春神,你一病数日,正好出去热闹热闹吧。”李彦泽这样随意地东一句西一句,语气轻轻,自然地仿佛他们已经几辈子都是这样在一处生活。
齐佑微随口应着,捻着发颤的手指,贪婪地看着他在灯下柔和静谧的侧脸,睫毛长直毛茸茸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手里的铜板。
“近日富足了,但仔细算算,给冯伯他们还一些,再刨除你抓药的钱,也并没有结余很多……”
齐佑微的银两在这样的地方十分招摇,李彦泽当家了就让他收起来了,除了上山捉鱼卖,又干起老本行——算命。
“你算命赚钱没关系吗?”齐佑微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辛苦赚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还清桃溪村村民的人情。
但他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们在过日子,过一段只有彼此的小日子。
“有什么关系?”李彦泽笑笑,挑了几个铜板放在面前把玩。“以前和师兄一起下山游历,没路费了便去摆摊算命,赚够了路费再启程。”
“师兄还说,师祖在天上看着,不会期望自己的徒子徒孙饿着。”
齐佑微笑容收敛,勾起的唇角落了下去,淡声问:“你的师兄与你一同长大?”
李彦泽随手摆着面前的铜钱,低头心不在焉地随口回答。
“不是与师兄一同长大,是师兄养大了我。师父他,是个不靠谱的人。师兄带我回青鸾山,教我术法……”
齐佑微将手里的铜板越抓越紧,脸上还带着淡笑,听着李彦泽说着那个师兄。
“是吗?听起来他该有四五十岁了吧。”
李彦泽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齐佑微,眼睛一亮。
“啊,你可能还见过我师兄。”
齐佑微眉微一挑,手一松,几枚铜板叮当落在桌面上。
“天缺还是师兄告诉我的。”李彦泽有点兴奋,看着齐佑微:“那时候他下山回来后同我提起,在山下遇到了一个地位极高,命格贵重之人。只可惜心脉有损,他简单看过后,便确定是天缺。”
“会不会是你?”
齐佑微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兴奋。“不清楚,我见过太多的道士了。”
李彦泽摇摇头:“你若是见过他,便会记得他的。他眉眼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眼睛是墨蓝色……”
“没有什么印象。”齐佑微笑笑,打断了李彦泽的话。
“等我师兄出关了,我一定让他给你诊治,或许他有法子救你。”
齐佑微垂头,深邃俊美的脸庞半明半昧,神情晦暗不明。
李彦泽有些高兴,收起手里卜算的铜板。
“我算不出你的命,但我冥冥之中有预感,你不会死,你会去到你该去的位子上,做你该做的事。”
齐佑微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倾身凑过来,偏头突然咬住了他的唇瓣,又轻轻蹭蹭,安慰似的。
“这就是我该做的事。”他捧着李彦泽的脸颊,手指很轻地摩挲两下,凉凉的手指正好捂着他热度升腾的脸颊。
“你……你不要这样。”李彦泽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但不知道还能拿他怎么样。
齐佑微轻笑一声,低声回答:“我尽量。”
迎春神,是桃溪村里难得的大事,家家户户都要出力,一早他们就要开始准备。
李彦泽想着齐佑微身体不好,没有一早出去凑热闹。只是拉着他贴买好的宜春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