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昭韵宜身侧,半蹲下去,和她视线齐平。
长眼色的内侍上前,快速将其拿离,以防碍到主子们的眼。
帝王眸内隐起戾气,凛冽的目光横扫在殿内。
宫人们自发俯首跪地,死死低垂下头。
陛下又动怒了,今日不知道还会有谁遭殃,宫人们眼露惊惧怕,心脏都要跳出去,害怕下一个便是自己小命不保。
全德福一入殿,便听见帝王冷声命令:“拖出去。”
昭韵宜仰头,她坐在下面,凌郁站在她旁边,身量倾长,她用力看去,也只能堪堪望见他蕴含薄怒的侧脸。
殿内沉顿窒息之感扑面而来,令人之敢小口小口的呼吸。
衣袖被扯了扯,轻微的动作,凌郁低头,却见昭韵宜正一动不动望着他。
昭韵宜仰头,一只手轻攥着凌郁衣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望着他。
无声的对视里,又轻轻晃了几下。
“还不赶紧把人给拖出去——”全德福连连催促着,一声响起来。
他催促的动作葛地一滞,朝声源处看去,确信没听错,方才就是陛下的声音,
“陛下?那……这宫女?”
静默良久。
“带出去,别再出现在养心殿。”陛下发了话,意思天差地壤。
全德福麻溜应是,指挥宫人收拾干净,忙不迭领着人出去了。
宽阔的大殿内,瞬间只剩下两人。
帝王眼内戾气未退,被拉着坐下。
“陛下,臣妾方才看到这篇赋论,有句话却有些看不懂,陛下可否替臣妾看看。”
凌郁一言不发,捏起那只尚有余温的毛笔,指腹印在上面,用力碾了下。
眸光沉沉落在那堆毫无章法堆叠的纸面。
殿内静默良久。
“害怕了吗?”
昭韵宜静静坐着,突听他问,与她设想的全都不同,竟是这样的一句。
她侧首看去,他低着头,视线并不看她,星星点点的光洒落下来,模糊了他一双幽暗瞳孔眸子,令人看不清楚他心中所想。
“臣妾并没有害怕。”昭韵宜很认真回答。
“是吗,可你似乎……”在抖。
“这样吗。”说着,昭韵宜伸出方才那只手,就和刚刚一样,捏住他衣袖,摇了几下。
轻轻地问:“陛下可感受到了?”
衣料摩擦过手腕,丝丝缕缕的痒,晃荡在胳膊周围,也让凌郁无声吞下后两个字。
“陛下莫要胡思乱想。”
轻音浅笑声乍然跳跃入耳,凌郁抿唇,微微别开眼。
昭韵宜一张张叠起案面散落的纸张,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过了会儿,却听他的声音再度响在耳畔。
又重复问,似乎带着些偏执。
“永远也不会吗?”
昭韵宜听他道,掀起眼皮,与他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定定又隐约萦绕着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意味,似乎想透过她这双眼看见什么。
强烈直白的,令昭韵宜恍然愣住。
“陛下可会伤害臣妾?”她茫然眨了下眼,反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