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嵌珠玉的长形龙椅上,昭韵宜在空余的半面位子上落座,透过半支起雕窗的下缘,正望见淑妃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烈阳浮顶,金色细芒洋洋洒洒垂落在空气之中,凌郁随之远眺,所及之处空空如也。
“在看什么。”
“陛下一直都在殿内?”昭韵宜注视着凌郁双眸,脑海中飘过淑妃那身略有凌乱的衣裙,不答反问。
半个时辰前,内侍们请昭韵宜前去养心殿,淑妃恰在他们来前不久离去,许是撞上一行人,才来到此处。
“嗯。”凌郁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爱妃怎想起问这个。”
昭韵宜浅笑摇头,没再开口,视线虚虚垂在桌面空荡荡的两个茶杯上,素手轻翻,给他们各自斟了杯茶。
殿内诡异的安静,有些不对劲,凌郁握着手心的茶,视线垂于昭韵宜恬然侧脸,恍然察觉。
全德福候在不远处,听见二人之间的对话,脑袋转了转,垂首上前:“陛下,昭仪娘娘。”
“何事。”
“回陛下,奴才刚刚想起来有件事还未同陛下禀告。”
昭韵宜眸子半抬,朝全德福的方向看去。
下一瞬,几乎一长串没有停顿的话语响在大殿内:“方才淑妃娘娘曾前来养心殿求见,想要给陛下送点心,可陛下早早便有过吩咐,没有陛下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入殿,淑妃娘娘突然前来,奴才想来想去,还是命人把淑妃娘娘拦在了殿外,刚刚一时忘记这件事,还未曾同陛下回禀。”
凌郁还以为是什么,不想竟为这样的小事,随意摆摆手。
全德福弯腰垂首,快步退出殿外。
昭韵宜抿了口茶,丝丝凉意入口,馥郁清新的玫瑰香,女郎眼内带了笑意。
“爱妃……”
“嗯?”她微微仰头,眼中浸着若有若无的笑。
不知从何时起,殿内那股凝滞的氛围早已消失不见。
凌郁看在眼内,不觉闭上嘴。
……
昭韵宜半支着头,倚着坐在铺有软垫的椅子上,她身前摆着张桌子,上面叠了各种各样的诗集赋论,她执起笔,颇有兴致照着临摹。
一连两日,陛下喊她前来伴书,其实也不算。
既不用她研墨记录,又不用她侍奉身侧,反而给她搬了这张桌子来,只吩咐让她静静待着。
这里归纳的书应有尽有,从小跟在父亲母亲身边,昭韵宜便在学堂内同其他玩伴一起读书,只不过后来家里落魄,她就没了机会再去学堂。
此后与叔叔婶婶在一起的时日她虽然不曾记得,可她想,两位长辈应该待她还不错。
这些书籍上的字,她全部认得,可见后来功课不曾荒废。
挑选了一篇赋论,昭韵宜翻开细细地读。
青炉内燃着熏香,丝丝缕缕的烟飘散开来,又渐渐匿迹模糊与明亮光线间。
殿内熏了香,并不浓烈,聊胜于无,却与先前燃着的不同,闻起来,似乎少了一丝淡淡的木质气味。
叮咣的噪音突然袭来,兀然响彻于宁静止水的大殿。
昭韵宜循着声音望去,“磕哒——”有什么东西碰撞发出的轻音,阻止她视线。
随之往下,落于那块滚到案前脚凳,碰出轻音的圆形镂空炉盖。
方才,宫女正使香箸拨弄炉内的香条,一时不察,凝固的香块弹溅烫到她手背。
吃痛松手,香箸掉落在地,用力甩开,又扯翻了香炉。
“陛下饶命——”宫女哆哆嗦嗦伏在地面,砰、砰、砰地磕头。
昭韵宜看着案边沾有香灰的炉鼎,俯下身子,朝之伸去。
距离不及半寸,突然顿住。
一只手倏地横过来,在半空中攥住了她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别碰,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