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纸的手一颤,待要细看,旁边传来声音,“在看什么?”
千镜滢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惊疑未定,半是哀,半是喜。却也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林冠清。
她强压住思绪,垂下手,那也纸跟着垂下,被袖子笼住,她摇头,“无事。”
她这会冷静下来些。
这页账册,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早些年听人说过一些,说外商初到关隘,往往先接触的是吏目,因为这些人往往最熟悉通关流程的细节,私下谈判一些事宜,比直接求见关令更为高效。”
但这种见面,显然是触律的。此次既然惊动了上面,说明牵扯极广。
事情尚未明晰之前,她不能说。若真是林冠清,他出现在此处,极有可能是做了吏目手下的贴书。那几人行为举止尚且可疑,林冠清又是戴罪之身,真相未明,怕是会牵扯到他。
楚裕言“嗯”了一声,看向千镜滢的目光微微有些惊异,却不明显。
“可是发现了什么?”
第65章旧人“你喜欢我么?”
“没有。只是刚刚捡到了一页废纸,应是账簿上撕下来的,突然想到而已。”
楚裕言定定看了她一眼,未再问下去,只牢牢牵住她未拿纸页的那只手。
路上,千镜滢总觉得楚裕言拽得有些紧,挣脱了两下,没甩脱。又因心中有事,未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夜晚,几人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官驿休息。
房内,灯芯如豆。修长的人影罩在屏风上。
竹摇清影,素壁斜辉。
“殿下,经属下今日调查,那几人是北狄的玛瑙玉石客商。那男子是外贸司的吏目,来往货物抽三成,代价就是帮助那些人避开查验明路。”
楚裕言将笔放下,目光里未见半分意外,“抽三成,怕是不止绕开查验这一条好处。”
降低税率,走私,此次就连上头都有所察觉,能发挥的地方只会多不会少。
“况且,就凭一个小小的市监官,做不下这么多事。”
牧风连忙低下头,“属下知罪。”
楚裕言抬手倒茶,“无妨,总不是那么好查的,只是提醒你一句。”
“隔间之人,可有查清?”
牧风不敢松懈,“那人蒙着面,应该是一直坐在隔间,后面不知怎得提前离开。属下让人去追,不幸跟丢了。”
楚裕言端着杯盏的手一顿,沉静的目光里浸出几分凉意。
牧风跪在地上,感觉头顶一道视线飘来,顷刻间被赋予千钧之力,将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他脊背发僵,“属下知罪!”
许是殿下感觉到他情绪,笑了声,“你也就会这一句。”
分明是玩笑的语气,牧风半点不敢懈怠。纵使楚裕言有意压制情绪,但牧风到底跟在楚裕言身边多年
,那一声他隐约察觉到——
殿下生气了。
“属下再去查。”
“不必了。能这么快察觉到行踪,看来是老熟人。找人盯着吧。”
牧风知道,这次万不可再办砸,“属下明白!”
夜色如墨,浮照在城街小巷,往下是灯明璀璨。
檐下灯光驱开昏暗,人影沉沉压下。
千镜滢坐在案边,看着手里那张纸页。是清哥哥的字迹。到底十几年的情谊,这都认不出来,岂不成酒肉朋友了。
是偶然落下,还是清哥哥已经注意到她了?
若是已经注意到,那必然会在纸上留下些什么,只是不能太过明显,因为这张纸最后未必会到她手里。千镜滢扫过纸上内容,最后在边沿处看到了倒墨痕。她将纸页翻过,发现反面亦有零散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