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看她,“这是尚仪的意思,还是母后的意思?”
孙文君眉心微蹙,道:“娘娘派臣教导奴婢,便是要臣事无巨细。”
千镜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异样,“本宫知道了。”
孙文君道:“恳请您先移步示范一遍,臣再细究细化之处。”
千镜滢起身,一步刚迈出去,被孙文君打断,“殿下,行走时当提裙三指,步伐宜缓,步幅如莲,不可急切。”
千镜滢心道:我才刚走一步,你怎么知道我走得急?她面上不显,耐着性子又走了一遍,孙文君仍是不满意,“肩要平,背要直,颈要正,下颌微收。”
千镜滢耐着性子听完,还要动作,不防后背一痛,孙文君不知从哪里找了根戒尺来,重重拍在她身上。朝颜听得一声响,心惊肉跳,就要拦在千镜滢身前,被千镜滢眼神制止住。凌歌阻拦不及,当即出手将孙文君手里的戒尺夺过。
孙文君看了一眼凌歌,敛衽而立,居高临下道: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昔太上皇在位时,赦令尚仪局掌六宫礼法。这根紫檀镶金戒尺,乃是太后轻赐,臣执此尺训诫,是法先皇之制,正宫闱之仪。”
孙文君刚才那一下力道不轻,不知道是不是打到骨头了,千镜滢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眉心止不住一蹙。朝颜见千镜滢面色不好,连忙问:“小姐,您没事吧?”
千镜滢摇摇头,忍住了,“凌歌,把戒尺还给孙尚仪。”
凌歌手里拽着那戒尺,没动。太子殿下只让她保护太子妃,旁的无需管。
千镜滢不知道楚裕言交代了凌歌什么,但见她呆呆站在原地,有些头疼。凌歌这行为既不像是听她的话,更不像是听楚裕言的话。
她看了朝颜一眼,朝颜收到眼神,不情不愿走到凌歌身侧,见这姑娘依旧站立不动,心道这姑娘真是个好的。
“给我吧。”
凌歌犹豫一阵,又看了孙文君一眼,最后还是把戒尺交到朝颜手里。她这会看着,孙文君若再敢动手,她也能及时互助太子妃,又不至于违逆了太子妃的心愿。
孙文君把戒尺收回,傲睨地瞥了一眼几人。
千镜滢又走两步,那头不依不饶接着道:“每步只能跨七”
“孙尚仪。”
孙文君被打断,有些不悦,抬起目光,见千镜滢微笑看着她:“不知尚仪可否示范一遍?”
孙文君道:“自然。”她向前走出几步,最后站定,她心中得意,“殿下可看明白了?”
千镜滢道:“尚仪只走了几步,本宫怕是还没看清,劳尚仪多示范几遍。”
孙文君语气露出些许不耐,“殿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臣走得再多也没用,还是要您自己勤练。”
先前那些也就算了,直到孙文君那句没说完的:“每步只能跨七寸。”千镜滢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怕是存心刁难她的。可会是谁授意呢?皇后?没必要。
千镜滢微微一笑,“尚仪这般厉害,以前应当是教过不少人了。可有教过同我年纪一般大的?”
“自然。”孙文君道:“当年冯家大小姐入宫伴读,太后娘娘未体重视,便是让臣亲自教导的。那可是个冰雪聪明的人。”
千镜滢心道:果然如此。这件事她自然听说过。当时的人都传,太后这是有意把冯宣月嫁入东宫。一时间还不少人暗地里赶着巴结。
难怪这孙文君一上来便处处刁难,想来表面受皇后的令,实则早已是太后的人。
可是为什么呢?只是单纯的不喜?
“孙尚仪也说了,‘要学成,非一日之功’。今日天色不早,孙尚仪不若明日再来?”
“殿下。”孙文君突然加重了语气,“今日学晨起问安,就是要从走路学起。明日复明日,明日仍有旁的要学。”
“放肆!”朝颜在旁边听了直蹙眉,“谁许你这么和太子妃讲话?”
凌歌看向孙文君的目光里亦染上些许凉意。
孙文君仍是八风不动的样子,“臣也是奉命行事,还望殿下莫要为难。若是殿下有什么不满,臣会替您向娘娘传达。”
千镜滢笑了,“你是在威胁本宫?”
她这个人,最讨厌威胁。
“不敢。”孙文君说这两个字时,面上不见半分惶恐。
“母后让尚仪教导本宫,却并未不准本宫按时就寝,这是其一。其二,尚仪今日来得晚了,又未能合理安排好任务,这才拖延了时间,想来非本宫之过,尚仪觉得呢?”
孙文君眉头直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