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解差感觉到袋里沉甸甸的,两眼泛着谄媚的光,“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千镜滢先前已打好腹稿,眼下借起势来更是脸不红心不跳,“殿下吩咐,平清王犯罪伏诛。殿下赏识世子才华,量在世子对此事毫不知情。吩咐你们这一路上好好伺候,莫要怠慢。”
几名解差见到这阵势,面面相觑一眼,脸上又挂着狡猾十足的笑来,“是是是。”
先前那一幕千镜滢还心有余悸,眼下见到这帮人这副样子,心中又冷了一瞬。西陵地处荒漠,寸草不生。倘若这帮人再处处为难,林冠清大概率就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千镜滢眼中透出冷厉,“若是让殿下发现你们阳奉阴违,让人死了或者伤着了,仔细你们的小命。”
那几人面色一白,连连称是。
千镜滢目色缓和,知晓这帮人是听进去了。她朝林冠清走近了几步,借着位置盲区,她眼疾手快将一小袋碎银进林冠清袖中。
迎着林冠清微怔的目光,她轻声道:“一句话。”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秋风涩目,林冠清抓着袖中的手一松,动了动唇,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直到解差带着他上船,遥遥的,他对千镜滢做了个口型,“等我。”
风过帽纱,掀起洁白一角。千镜滢朝他露出笑来,挥了挥手。
那艘船渐渐缩成一个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烟波漫漫,寂静空荡。
千镜滢收回目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看了眼天色,不敢再耽搁,连忙承车往回赶。
夜色昏暗,残风被冻住般,未能鼓动车帘半分。
朝颜在风里站着,面色雪白。之前千镜滢以宗庙熏香闻多了头疼为由,到偏殿休息。又和她换了衣服。却不想还没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暴露了。
当时朝颜偷偷瞥了一眼,见楚裕言面色冷的和冰一样。偏偏没发火,也没说什么,只是命她趁别人还没发现,把衣服换回来。明显是想替千镜滢把事情压下来。
可楚裕言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清羽站在朝颜身侧,垂着头,语气试探,“殿下,要属下把太子妃带回来吗?”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死寂。良久,车内终于传出一句,“不必。看好她。”
清羽压下心底疑惑,“是。”
千镜滢从小道回来。还未等到和朝颜接头,远远便看见她和鹧鸪似的缩着头站在殿前的马车旁。
她自知暴露,心里暗道不好。却是不慌不忙地走过去,脑中已飞快想好对策。
千镜滢走到车前,四周朝她行礼,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千镜滢上了马车。她自觉气氛不对,已经准备好一石的腹稿来回答问话了。却不想楚裕言并未出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千镜滢眼皮子跳了跳。眼下朝颜不在身边,她又不知具体情形。
车内一时死寂,气氛冰凝到了极点。
明明庙见已经结束,她反倒开始坐立难安了。眼下尚不知情形,她又不好贸然开口,省的多说多错。二人就这么安静了一路。膝上的绣纹都要被她盯出个洞来了。终于,马车在府前停下。
千镜滢如蒙大赦,飞快跳下马车。她深吸一口气,抬眼看见宫前牌匾上承乾正序四个大字,同太子府的如出一辙。她想到什么,不动声色抬了抬下巴。
呵,上回到他这里还是被赶出来的,这一次还不是得让她光明正大走进去?
想到这里,千镜滢找回了点面子,步子轻快了些。先前的顾忌也被抛到九宵云后。她走到楚裕言身侧,状
若无意,“哎”得叹了一声,“臣妾记得上回还是给赶出来的。世事无常啊。”
楚裕言睇她一眼,未理她。
清羽在一旁,听出她弦外之音,心里哭笑不得,却不敢笑。他察觉到自家殿下今日心情并不好。
几人各自安置,朝颜忙关了房门。
千镜滢观她神情,饶是先前早有心理准备,眼下心里依旧一沉,“他知道了?”
朝颜垂着脑袋,点点头。
千镜滢心里又是一咯噔,“他当时什么反应?”
朝颜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她看了眼朝颜,发觉她今日安静得有些反常,问:“那他可有为难你?”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个摇头。
千镜滢哭笑不得,“你波浪鼓呢?他又没为难你,你怎得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