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镜滢本做好了皇帝会不见她的准备,却不想事情会进展得这般顺利。她入了殿,方知楚裕言也在。她行礼道:“民女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皇帝打量她一眼,“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民女听闻陛下有意为民女指婚,特来叩谢。”
楚裕言余光瞥她一眼,却见她眼底含着笑意,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呷了口茶。
“呵。”皇帝冷笑,“可朕看你那父亲,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不满意?”千镜滢面色惊讶,“陛下亲自指婚,这样的殊荣,有何不满意?”
“巧言令色。”皇帝话是如此说,面色较方才已缓和许多,只是语气依旧有些冷。
千镜滢跪下身,“陛下恕罪。父亲向来觉得姻缘一事,当注重两情相悦。他许是担心民女嫁过去会受委屈,这才一时糊涂。可这并非是有心要违抗陛下。”
皇帝看她一眼,“怎么说?”
“不怕陛下笑话。儿时民女每次做错了事,阿父便罚民女蹲马步。民女表面乖乖照做,实则提前在衣服里藏了根木棍撑着。今日同理,陛下于臣子而言是君父。可民女的父亲却做不出这等阳奉阴违之事,是以不愿做之事,方当面下跪求情。只是一时情急,未能注意分寸。”
皇帝听到最后一句,竟笑了出来,“这些话若是让你阿父听到了,必饶不了你。”
“阿父眼下在外头,听不见这些。但求陛下看在民女一片赤诚的份儿上,替民女保密才是。”
皇帝似是心情大好,“定远侯那个老古董,生了个女儿倒是有意思。太子,你以为呢?”
“儿臣以为,事君以忠,直陈无隐,是这个道理。”
“行了。”皇帝点点头,“天色不早了,瞧瞧雪停了没有。停了你们父女便早些回去吧。”
“多谢陛下,民女告退。”千镜滢起身,她膝盖跪得发麻,这会转身从楚裕言身侧经过,朝他眨了眨眼,做了个口型:多谢。
倒还有点良心。
楚裕言收回视线,未应她。
殿外,千门山站在雪中,他浑身冰冷,可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他自知此事没了回纥的余地,可这桩婚事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定下来。那是阿滢的后半辈子。非是林冠清不好,只是千门山能看出来,自家女儿对林冠清并无男女之情。
千门山咬了咬牙,脑中忽然想起昨夜楚裕言说的话来。他冷静下来。
是了,皇帝心意已决,再不愿意,也只会适得其反。他该怎么做?
下一刻一道光迎面铺开,将他思绪扯回。千门山抬起目光,便见千镜滢从殿内走出。
她提起裙摆朝这边跑来,“我们回家吧。”
千门山怔了怔,低声,“陛下消气了?”他观察自家女儿神色,“陛下可有问你什么?”
千镜滢心中大石落地,这会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她微微一笑,“女儿来叩谢陛下指婚之恩。”
千门山心猛地一沉,“可。。。”
“阿父放心,我和清哥哥两情相悦,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那可是陛下赐婚呢,这样的殊荣,旁人可是想要都没有……”她说这话时,特地提高音量。
“太子哥哥?”
她话说一半,忽觉一道冷风拂过,一侧目,瞥见一道熟悉的袍角。
楚裕言只睇了她一眼,并未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