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能是周亓谚拍的她。
宁玛没忍住,又往前按了一下。
还是她。
是她在开车的照片,车窗外是呼啸到模糊的白杨树,发尾打着圈儿落在裸露的肩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怪严肃的。
但是很酷,宁玛有点喜欢。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个论调说,镜头是有温度的,你在他镜头里的模样,就是他眼里的你。
宁玛看向周亓谚,他站在远处山垭处,微低着头打电话。明明身姿挺拔,但总是透露出一股随意散漫。
好像所有事情,对他来说都只是游戏而已。
宁玛上头的感动,忽然又冷静了下来。她找到了那句话里的一个逻辑缺陷。
镜头不仅代表摄影者的情感,还代表了摄影者的技术。
她怎么忘了,周亓谚,是个艺术家呢。
第19章朱樱秘密
景区大巴将旅人一站一站送达,又运着他们离开。虽然一小时之前就看见落日,但直到此刻,天还亮着。
在络绎不绝赶着观看夜场的游客进来时,宁玛和周亓谚已经坐上返程的大巴,准备回酒店附近吃晚饭。
“我来开,你休息会儿。”周亓谚按住驾驶座的车门,有点不容分说的意味。
这是城市道路,不难开,宁玛想了想,便默默绕到副驾驶去。
“你平常开车多吗?”宁玛问。
周亓谚拉上安全带:“不太多,但和国内一样都是左舵,只是交规不太适应,你记得提醒我。”
宁玛沉默,差点忘了他之前一直在国外。算了,相信他一次。
既然讨论到开车上了,周亓谚眼一抬,淡淡问:“你开车多久了?”
他其实挺好奇的,宁玛的车技很成熟,成熟得不像一个年轻且常年拮据的小姑娘。
宁玛调整了一下靠背角度,她扣着安全带,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周亓谚。
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
“我第一次开车是十四岁的时候,十月,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我和扎巴去镇子里采买物资。
“我记得那也是一辆小皮卡,很旧。车窗紧闭着,但还是能闻到很浓的柴油味。”
宁玛望向远处,看着和川西截然不同的旷野。
当时,扎巴把车子歪歪扭扭从山上开下来,随着海拔降低,逐渐还能看到些残存的,衰败的秋色。枯黄的草原和树尖一晃而过。
等到了镇子,宁玛和店家讨价还价,算明白钱之后,扎巴就默默地把东西搬上车厢。
最后,在天黑之前,他们带着半车白菜和土豆,还有炭火褥子回去。
快驶离镇子的时候,雪下大了,纷纷扬扬,压着远处的天际。视线和呼吸里,都有一种灰灰濛濛的感觉。
扎巴皱着眉说:“山上的雪估计更大,我们得装防滑链。”
于是他把红色僧袍裹得更紧一点,从露天车厢里搬出那堆铁链。链子上落了雪,又冷又硬。
扎巴失手,把链条砸在了脚上。锁链发出七零八碎的金属声,响亮又刺耳,听着都能感觉到痛。
宁玛抱着一床褥子,正准备把菜遮住。听见声响,她着急地探出半个身子去看,连自己的袄子都被车勾挂破。
扎巴嘶了几声,咬牙忍住痛。他挥手让宁玛坐回车上,拖着脚爬上驾驶座,然后重新拧开油门上路。
十分钟过后,车子里的暖风,将人的知觉慢慢复苏。扎巴一个急刹车,说:“我的脚动不了了。”
僵持之下,雪越盖越厚,天也已经全黑,只有车灯在雪地照亮那一小片。小皮卡破破烂烂,油量也无法支撑到次日等救援。
扎巴一脸严肃,发出指令:“宁玛,你来开。”
从没摸过方向盘的宁玛,在扎巴简单教学后,就这么战战兢兢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