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宛帮自家夫君清理过许多这样的狐媚子,深知这长得越清纯可人的女子手段最是下作,不愿与她多说,伸出皓腕,丫鬟便递上一张纸契。
“这是三千两银票。”周玉宛指着,“我知道你就是为了钱,你拿了之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弟弟,也别再痴心妄想。我过几日要带他去扬州了,谈好了婚事,今年年底就成婚,你这样的女子,予我们周家做妾都不够格。”
苹儿心口像被千根针刺穿,鼻尖一酸,视线就朦朦胧胧。
她极力在周玉宛面前保留最后的尊严,擦了擦泪,笑着将东西推回去,“你误会了,我跟他只是朋友,从来没想过什么。他要娶妻,我自是祝他觅得良缘,往后我与他不会再见了,周二娘子放心。”
她说完,一路跑下楼,泪水夺眶而出。
周玉宛打开隔间的门,便见自家弟弟瘫坐在那处,方才的话全听到了。
她走过去,“怎么样?你亲耳听到,该死心了吧,她对你无意,你又何必对一个女大夫这般上心。”
周玉霖推开拉着他的小厮,那两包烧鹅都掉在地上。
他心头泛酸,摇头道:“不会的,是二姐你逼她,她怎会对我无意。”
他甩开钳制,就欲下楼去追,他怕晚了,苹儿真的会相信,他就再也哄不好她了。
周玉宛命人将他拉回来,威压他:“我告诉你,爹要回来了,你要是再跟她纠缠,你信不信爹打断你的腿,你年纪不小了,蓉表妹跟扬州项氏的嫡女都是爹娘替你谈好的婚事,你必须娶一个,什么苹儿红儿,你想都别想!”
姜芾捧了坛子过来,店中黑压压一片,不见苹儿的影子。
她喊了几声,引来了对街古董店的小儿子。
男孩道:“苹儿姐姐哭了,她跑着走了。”
姜芾心头一跳,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只能先去她的住处寻她。
推门进到院中,见房中照常亮着灯,她才松了一口气。
房中传来女子的抽噎声,苹儿卧在床上哭,像爪子挠人心肠,下一瞬便要哭断气了一般。
“苹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房中昏暗,姜芾划了火柴再点上一盏灯,视线亮堂,便见她侧躺着,脸都哭红了。
“到底谁欺负你了?”
“师父……”苹儿慢慢起身,想到周玉霖二姐的话,就宛如刀子在心肠上剜,“周玉霖的二姐来找我……给了、给了我一张银票,叫我离他远点,说他要成亲了,让我别再纠缠他。”
她自幼父母双亡,被家里狠心的亲戚卖了,入了奴籍,辗转到长安,被姜家人买去。
从此就在后院里伺候主子,端茶倒水,幸亏遇上了师父,让她恢复自由身,看了许多外面的大好风光,遇上了动过心的人。
她知道他们门不当户不对。
无数个夜里,她也怨过自己的出身。
为什么她不是高门小姐,世家贵女,这样或许就能配得上他。
她的话烙在姜芾心头。
姜芾瞬间被带起往日的无限愁绪,这世间人各有命。
这些事她经历过,深知凭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她对苹儿道:“我一早看你们有意,不忍心棒打鸳鸯,我以为,他能说服他家里人接受你。可事到如今,还是没有……也是我太蠢了。”
她望着迷蒙夜色,喃喃自语,像是话中有话。
“我也不知,我自己也是否犯了第二遍错。”
苹儿擦了擦泪,哭了这么久,也想通了,自嘲笑笑:“师父,就算他说服了家里人又怎么样呢,我说句不好听的,他人是不错,可身上没有功名,也没有本事,他永远也做不了主。”
这样的姻缘,又有何意义呢。
她若真嫁了他,往后有的是磋磨,有的是苦日子。
认识他很开心,但在一起不合适,那一切,就当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场梦。
师徒俩相拥在一起。
夜深人静,周府一处院落叮里哐啷响。
嬷嬷去探了探动静,忧疾来报:“夫人,少爷不吃不喝,还把房中的东西都给砸了,这回怕是要硬来到底了。”
徐氏也为自家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心烦意乱,一抬眼皮,“不吃不喝?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