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也就是说往后若无事,他有三日都不会再见她了。然后呢?五日、十日、二十日,等他伤好了,他们会彻底桥归桥路归路,见面会更少了吗?
他喉头一涩,不知该说什么,终是起身告辞。
娇娇闹着要找阿娘了,姜芾眼看天色已晚,怕她呆不住,只好先送她回去。
她与凌晏池同了一段路,凑巧的是秀莲家离凌晏池的住所不远,她送娇娇回到家,折返途中,又路过他的住所。
他还没进屋,站在院中攀满绿叶的桂树下。
“你等等,喝了你的清络饮,还没给你诊费。”
姜芾顿住脚步,原来他在等她,是想给她诊费,“不用了,那东西不值钱,几两药草能熬一大锅,村里许多人喝了我也都没收钱。”
不收就是不收,
定下的规矩她总不能厚此薄彼,万一他日后一打听,发现她不收村民的钱却收了他的钱,岂不是要觉得她黑心?
凌晏池却执意要给,亲自将院门大敞,“我劳烦你太多,这药钱我是要给的,外头还挺热的,你可要进来坐坐?我去给你拿钱。”
姜芾还没来记得说话,他脚底生风般就去了。
既然他执意要给,她也不好再说什么,顺着那大开的门缝,神使鬼差地踏了进去。
这栋房还不如程师父家的房子大,院中是坑洼的泥地,踩下去沾了一鞋底黄泥,只有两间矮房,风一吹,摇摇欲坠的窗纸呼啦啦地响。
抬眼朝房中一瞧,卧房就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柜,隔壁的灶房落了一层灰,似是许久都没开过锅灶。
她没想到,他就住在这。
平时连衣裳都沾不得一丝灰的人,居然能挤身在这样的地方。
他果真是落魄了,再没有人来巴结讨好他。
怪不得从他来江州后,穿的衣裳都素了。
她愣神之时,凌眼池出来了,拿了一只钱袋给她,“寒舍鄙陋,见笑了。”
“这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姜芾掂量两下,只拉开取了几文钱,多的尽数还给他。
“你拿着吧,一直麻烦你,我心有不安。”凌晏池咳嗽了几声。
姜芾自认行端坐正,可不像东仁馆那群黑心的庸医,“你都自身难保了,自己留着用吧。”
虽然他待人一贯客气疏离,可她却不能趁人之危,他饭都吃不起了,她还拿他这么多。
“你这几日晚上回来都没用过膳?”她看他家的锅灶也不像是开过的样子,难道夜里回来都是饿肚子的?
怪不得一个大男人这般体弱多病,身上那点伤反反复复,原来是不爱惜身子。
凌晏池心底旋然升起朵朵涟漪。
她这样问,是还有一点点关心他吗?
他正了正神色,默然几息,才道:“无妨,县衙派发的住所没有蔬果米粮,村中也寻不到杂粮铺,我寻常都是派黎平去买些热食,若回来得晚买不到便算了。”
他又从侧面去窥她的面色,他话音才落,她便道:“你这样病是不会好的。”
难怪呢,饱一顿饿一顿,能好才怪。
他就是来砸她招牌的。
凌晏池在她看不见的阴影中微提嘴角,还欲说些什么,院门被人一脚踢开,先闯进来两个官差。
姜芾肩膀一颤,被吓了一跳。
那两个官差是郑谷的左右手,横行霸道惯了,见了凌晏池,旁若无人,只招呼人抬进来两摞册子。
册子被重重一摔,杂乱地铺开在阶前。
为首的人随手一指:“凌大人,郑大人说您任大理寺少卿时断案如神,吩咐属下整理了公廨近几月堆积的卷宗抬过来,让您早日还百姓一个公道。郑大人体恤,知道您白日在玉泉庙督工,特意叫属下夜里送过来,免得耽误您的事。”
姜芾捏了捏拳心,听出这是在羞辱人。
还体恤,体恤个屁!
她知道那郑谷恶名在外,不是什么好东西,凌晏池再怎么说为官还是比他坦荡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