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羡心头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看了一眼同样惊疑不定的江月见,低声安慰道:“没关系,没事的,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跟着父亲走出了营房。
容愈不语,缓缓踱步至营房外不远处,一处背风的角落里。寒风卷着尘土,吹得容愈的官袍下摆猎猎作响。
“父亲,你怎么突然来边关了?朝廷……派你来的?”容羡问道。
容愈抬手打断他,目光沉沉:“朝廷已经知道了。江河之女江月见,欺君罔上,畏罪潜逃,而那该死的平南将军江颀风居然也没死,如今就在雁门关,就在你眼皮子底下!”
容羡嘴唇褪去血色,他不自然地瞥过头,淡淡道:“父亲在说什么,阿羡不明白。”
他早就料到,自她坦白身份那日起,她就再难得安宁,最坏的打算……是连性命都要不保。
可他明明下令江家军和雁门关百姓严守此事,这几日更是派兵据守城门,决不允许一人离开雁门关报信,事情怎会暴露得这么快?
“不可能?”容愈冷笑一声,“她当众暴露身份,闹得沸沸扬扬,江颀风神兵天降,大杀四方。你以为朝廷的耳目是摆设吗?陛下震怒,下旨严查!那姑娘和江颀风,必须即刻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容羡头皮一阵发麻,审讯柳章那日,百姓和士兵中不乏带头闹事者,他已经猜到了或许是朝廷所为,但从父亲口中得到证实,还是令他胆不已。
“不行!”他脱口而出,声音坚决,“阿月和江颀风都是被冤枉的,江伯父是被冤枉的,别人不知,难道父亲不知道么?她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冤枉?”容愈的眼神更加冰冷了,“那是朝廷的事,是陛下的事,轮不到你我来置喙!阿羡,你糊涂!”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地严厉斥责道:“你是我容氏的嫡长子,是朝廷命官,不是江湖草莽!为了一个钦犯之女,你想把整个容家都拖下水吗?你想让容氏一族的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吗?”
是啊,他的身份,他难道不知道吗?这些年困住他的,难道不就是这个身份吗?
容羡隐忍地闭上眼睛,声音却依旧坚决。
“她是无辜的,别的事都好商量,唯独她……父亲,我不能……”
“没有什么不能!”容愈厉声打断他,斩钉截铁道:“一个女人而已,比得上家族存亡和陛下旨意么?阿羡,为父今日来,不是跟你商量,是来拿人的。江颀风势必不会轻易投降,那些江家军的心可都像着他呢。但江月见必须跟我走,把她交出来!立刻,马上。”
“不。”容羡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当年没能保住她家人安稳,已是我一生之过。上天有眼,叫我失而复得,您若要拿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混账东西!”
容愈勃然大怒,没想到一向温顺、顾全大局的儿子竟敢如此顶撞忤逆,他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抬手。
啪一声脆响。
容羡猝不及防,被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渗出血丝。
“逆子,冥顽不灵!”容愈怒斥一声,对身后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护卫欺身上前,一人迅速捂住容羡的嘴,另一人一个手刀,又快又狠地劈在他的后颈。
容羡还不及反应,已是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被护卫一把扶住。
容愈看也不看晕倒的儿子,眼神冰冷地转向江月见所在的营房方向,对护卫下令:“进去,把里面那个女的捆了,堵上嘴,别让她出声,动作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