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大营。
寒风凛冽,吹得旌旗猎猎作响。校场上黑压压站满了士兵,按营肃立,气氛凝重,仿佛暴风雨即将来袭。
更多的百姓被隔在栅栏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议论声嗡嗡作响。不为他,只因摄政王亲兵押解郡守的动静太大,百姓们几时见过这样的热闹。
柳章被押了上来。
那身破旧官袍染了脏污,显得他愈发清寒,他戴着沉重的木枷,头发散乱,形容憔悴,但腰板却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一种被冤枉的悲愤和凛然不屈。
这副模样,落在许多不明真相的士兵和百姓眼里,更添了几分同情。
谢徵玄端坐在帅案后,面沉如水。容羡掌管江家军虎符,本有资格一同问审,但他只谦和地站在一边,任由谢徵玄主持大局。
亲兵将郡守府管家被灭口的经过、原本运来的军粮、以及几袋从被调换后,散发着霉味且掺着沙石的劣质粮谷样本,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
“郡守柳章。”谢徵玄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
“贪墨军粮,数额巨大。构陷忠良,罪不容诛。人证虽遭灭口,然物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校场上一片哗然,士兵们面面相觑,百姓们交头接耳。
“贪墨军粮?柳大人不像啊……”
“是啊,你看他那身衣服,比咱伙夫还破……”
“府里听说搜了,啥值钱东西没有,就几件破家具……”
“管家死了,死无对证,这……”
柳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议论,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谢徵玄,眼中含泪,声音嘶哑,悲愤地控诉道:
“摄政王,下官为官十载,自问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黎民!俸禄微薄,家无余财,府衙库房,大人尽可去查!说我贪墨军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人杀了我的忠仆管家不谈,如今还要构陷下官,大人到底所求为何?”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疑惑、或同情的脸,声音拔高了些,道:“下官知道,犬子在浔阳城得罪了大人的爱妾,遭大人毒手不谈,大人还将……将犬子的尸首,悬于城门,曝尸多日……奇耻大辱,下官却从不曾迁怒于摄政王大人!可大人到底为何……不肯放过下官啊!”
百姓们如闻惊雷,面面相觑,大声议论起来。
原来柳郡守的儿子是被摄政王杀的?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还要将人曝尸,未免太残暴了。早就听闻摄政王恶名,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声音渐渐喧闹起来。
容羡晦涩地望向江月见,见她情绪激动,几乎要冲入人群说出实情,他当即侧身挡在她面前,低低摇了摇头。
“你此刻说出当时真相,也未必有人会信。莫要因此暴露了身份。”
江月见咬了咬牙,知道现下不是冲动的时候,强自忍了下去。
谢徴玄无意与他争口舌是非,唤人将胥马押了出来,此人正是先前那伤兵。
“胥马,四日前军中点兵,你为何不在?”
那年轻的小兵横着头,道:“我已和长官告假,家中有事,大人问这做什么?”
“哦,你不是去了天水城,射杀管家吗?”
“你……污蔑。”
“很可惜,你告假当日,便有人去了你家守着,可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出现。而在天水城,却出现了与弓弩队中制式一致的弩箭。胥马,你认不认罪?”
胥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原来他早就盯上了他,还在他家中守株待兔,可他怎么会承认,胥马咬牙道:“我不认!”
可当摄政王呈出弩箭,并指出他特意命人印上的特殊印记与之相符时,胥马无力的狡辩顿时显得苍白无力了。
眼见着百姓又轻而易举地调转风向,咒骂起胥马,同情起摄政王来,柳章恨铁不成钢地暗叹一声,旋即高声哭喊,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