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散后,萧瑾聿留下了瑞王、萧翎初等人,正在太极殿内商议要职分配,殿外忽传来通传:“桑辞将军求见。”
踏入殿内的脚步却在看见萧翎初的瞬间微不可察地滞了半步,“臣参加陛下、瑞王、公主。”
萧瑾聿指尖轻叩龙案,“桑将军有何要事?”
桑辞抬眸,目光极快地掠过萧翎初苍白的指尖,喉结滚动,“臣,求陛下赐婚。”
萧翎初指节蓦地掐入掌心,果然是他与柳家姑娘的婚事……终究还是成了。她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眸中毫无颜色。
萧瑾聿与瑞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怎会不知,当年马场上,那个从马背跌落的小姑娘,是被谁飞身接住。
年轻的帝王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扫向身侧的萧翎初,“哦?”萧瑾聿似笑非笑,“不知桑将军心仪哪家千金?”
桑辞抬眸,目光如刃,直直望向萧翎初,一字一顿道:
“臣,求娶昭玥公主。”
萧翎初闻言猛地抬眸,正对上桑辞灼灼的目光,她今日穿着宫服,指尖微缩,“桑将军可知,娶公主者,需卸甲缴印,领虚衔,入公主府?”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针戳在他的心窝上,这都是从前他最在意的东西。
“从此远离朝堂、远离战场,再无实权,你……甘心吗?”
桑辞的唇角却微微扬起,“臣今日听太上皇说有和亲之意,才堪堪明白,此生所求,从来不是权柄,而是殿下。”
幼时马场初见,少年策马而来,接住坠落的她。
淑妃去时,他请命在毓秀宫守夜,陪着她。
她看着桑辞,看着他腰间那枚调遣千军的虎符和巡防营的令牌此刻被他亲手摘下,呈至萧瑾聿眼前。
萧翎初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却让她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广袖下的指甲已掐进掌心,偏生面上仍保持着与萧瑾聿如出一辙的表情,唇角微扬,眸色深沉,连眉梢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萧瑾烨目光在两人之间巡梭,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亲兄妹。作为几人里唯一成婚的人,他怎会不知萧翎初在想什么,思忖片刻后开口,“就本王所知,兄长从前可是不会为了成为驸马放弃这些东西,今日怎的连虎符都舍得了?”
桑辞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从前……”他的声音很轻,“臣总想着公主才十岁出头,离及笄尚远。盘算着趁这些年多立些战功。”
他语气稍顿,“从前那位废太子……与众人都不对付,即便家父从户部尚书之位退下……”他忽然抬眸,眼底映着萧翎初苍白的脸,“臣这个驸马就算身无实职,也无人敢轻慢公主分毫。”
“后来,小妹嫁与殿下,臣便再无所虑……可始终找不到契机解释当年为何不敢靠近,直到今日听闻和亲之事。”
他猛地抬头,眼底灼灼,“臣才明白,这些年的努力,都是为了今日,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以战功换一个驸马之位。”
萧瑾烨看向萧翎初神色已缓和许多,甚至脸颊染上了粉红,这一幕同样也落入萧瑾烨的眼中。
萧翎初朱唇轻启,“桑大人和……”
话音未落,桑辞突然上前半步,他声音低沉而坚定,“公主不必忧心,家父家母与臣心意相通,并非不喜公主,只是……”
桑辞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怕那位若登基,臣这个驸马……护不住您。”
萧瑾烨不知何时已踱至身侧,突然轻笑出声,“难怪桑尚书总拦着本王做媒。”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桑辞,“原来是在等……”
“等臣有足够的战功,足够的底气,等能确保即便卸甲交印,也能让公主不受半分委屈的那日。”
见萧翎初不语,萧瑾聿目光掠过妹妹泛红的耳尖,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朕准了,明日大婚便会当众下旨。”
萧瑾烨闻言挑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浅笑。
“明日下旨。”
桑辞退下后,萧瑾聿才对着萧翎初说道:“昭德书院朕兼顾不了了,日后由三皇嫂、宥棠和你一同负责。”
“三哥,定国初初收回,尚需你坐镇。待军政理顺、人心归附,三哥再归京,任摄政王。”
萧瑾聿说罢,萧瑾烨和萧翎初皆是一怔,他本以为,定国会成为他的封地,从此远离朝堂纷争,做个闲散亲王,可摄政王……
他抬眸,正对上萧瑾聿深不见底的眼睛,萧瑾聿似乎看透他所想,唇角微扬,声音不轻不重,却字字清晰:“朕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