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聿喉结微动,他清楚皇贵妃是真心为他考量,这深宫里,不是每个母亲都愿把儿子推向战场。
“娘娘,皇兄今夜才大婚,就让他留在京城吧。”
永宁帝沉沉开口:“去吧。”
萧瑾聿行礼告退时,朝着皇贵妃深深一拜,玄甲发出碰撞的声响。他声音很轻,“娘娘保重凤体,儿臣……必在大婚前平安归来。”
萧瑾聿在轻巧一跃,翻过朱墙,靴尖点地的刹那,苏宥棠正立在院中那株白梅树下,月光为她素白的衣裙镀上一层银辉,在他落地的瞬间精准抬眸,盈盈一笑,“我猜到你会来。”
她从未见过身着铠甲的萧瑾聿,此刻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眼底却漾着掩不住的笑意,“模样是挺俊俏。”
萧瑾聿玄甲未卸,冷铁映着满月,在青砖上投下刀剑般的影子。他目光扫过石桌——那上头整齐叠放着新制的护膝和小瓷瓶,瓶身上还贴着她娟秀的字迹:“每月初一温水送服”。
他忽然大步上前,苏宥棠被他一把揽入怀中,脸颊贴上冰凉的铠甲,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萧瑾聿立刻用温热的手掌覆住她微凉的面颊,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不舍和心疼,“棠儿……”
他在她发间深深一嗅,“这甲太凉了,碍着我抱你。”
苏宥棠微微抬头,看见他眼角的泪痣腥红,苏宥棠轻笑,“我早猜到殿下会去,连缝了好几天护膝呢!她眼里盛着月光,“都是我亲手做的。”
萧瑾聿挑眉,“好,我定日日穿着,你怎么猜到的?”
“殿下定不会让新婚的三表哥。”她狡黠地眨眨眼,“且殿下如今虽为储君,但许多朝臣并不放心,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
她突然攥住他的指尖,“萧瑾聿,我等你回来。”
“放心。”他低头抵住她眉心,声音里带着铁血将领才有的沉稳,“裴将军现在把苍梧关拿下了,我去,不过给他添些兵甲和粮饷。”
萧瑾聿勾唇想起了临苍的手段,“这一仗,不难。”
“父皇准我带着从刘家祖坟里搜出来的银子去,二十万人吃两年都够。”
他在她额头留下重重一吻,“等我回来娶你。”
裴彦知带着一小队人马伏在山头之上,呼出的白气在眉睫凝成冰晶。不远处定国营地火光憧憧,隐约传来伤兵的哀嚎,五万多伤亡,足够让任何军队手忙脚乱。
裴彦知冷笑,他与厉锋交手多次,这厮自认兵力雄厚极其自负,认定裴家军今日定不敢再犯,却不知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明处。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黑影立刻四散,十几人装作定国的伤员,脸上涂抹着血迹与污泥,根本辨不出本来面目,此刻正将临苍根据白太医的方子研制成特质粉末撒入粮草中。
那粉末遇水则化,遇水即溶,无色无味。食用者半日后便会腹泻不止,继而产生幻觉,敌我不分。
而歌舒雅则在自己的营帐踱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翌日,若城之下,裴彦知将定国士卒一剑封喉,忽听身后桑辞厉喝:“将军小心!”
一道火红身影自乱军中突袭而来,利落洒脱,向他刺去。裴彦知急忙旋身急避,银甲鳞片擦出火花,那剑锋却似预判了他的退路,寸步不让。
这女子,好生厉害!
双剑相击的刹那,裴彦知终于看清来人,玄铁面具下,一双凤眼淬着寒星,剑穗上孔雀蓝翟鸟纹在风中翻飞。
“定国无人了?竟要公主亲自上阵。”他看见那纹样眸子微眯。
歌舒雅的赤甲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焰,她一记俯身翻飞直取裴彦知咽喉,剑势快得几乎拖出残影。
裴彦知提剑横挡,火花四溅,他借力后仰,剑尖点地,整个人凌空翻起。
歌舒雅侧身避过,剑锋擦着裴彦知的铠甲划过,在银甲上留下一道刺目的刮痕。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突然旋身,剑柄重重击向他后肩。裴彦知闷哼一声,踉跄前扑,却就势滚地,歌舒雅纵身跃起,红袍如展翅的凤凰,直劈而下!
他被这股力道压得单膝跪地,“裴将军,你就这点本事?”歌舒雅冷笑,面具下的眸子闪着嘲讽。
裴彦知闻声却愣了一瞬,是她?怎么会!
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发力飞身上马,喘息着看向自己流血的左臂,眼神却越发锐利。
在歌舒雅放松之际,裴彦知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刃,刀刃擦着歌舒雅面具划过,玄铁面具应声而裂!一缕鬓发混着汗水黏在苍白脸颊上。
碎片纷飞间,是她……
战场上尸横遍野,却仿佛只剩下这一红一银两道身影,他伤口不断渗血,却仍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