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臣行礼告退,立马有宫人来引路,往宴席去。
…………
顾姝臣进宫早,几个婢女都没跟来。快到开宴时,竹青和翠影才带着顾姝臣的琴进宫。
竹青端着琴囊在马车上,看着翠影的眼神多了几分责备。
“你也是宫里老人了,怎得还这般不稳重。”她开口道,语气带着些严厉,“差点耽误了时辰。”
翠影却觉得冤。她正要去取琴,却见琴不在原处放着,寻了片刻才找到。往马车上走时,又碰到张孺人身边的豆蔻子慌慌张张的险些撞上她,幸好她机灵躲开了,不然可就不只是迟了片刻这么简单了。
二人进了宫便直往兰台去,此时太子殿下也已经到了,正坐在案前,顾姝臣坐在太子一旁,正不知在说什么,二人一起笑起来,气氛融融。
竹青舒了口气,指使翠影先到娘娘身边去,自己则带着琴囊到偏殿宫室里。片刻后,便见顾姝臣淡蓝色宫装的裙摆摇曳进来。
顾姝臣眉眼带笑,看上去心情格外不错,看着她道:“路上无人为难你们吧?”
竹青摇摇头,她们是东宫的人,带着东宫的牌子,谁敢为难呀。
二人一起把琴囊打开,顾姝臣接过柳琴,拿了拨子刚要上手调音,动作却忽然僵住。
竹青看她神色不对,心中一惊,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娘娘,可有不妥?”
顾姝臣蹙着眉,看着手中的琴,四弦绷直,泛着微光。
翠影见她不言语,和竹青对视一眼,也忐忑开口:“娘娘?”
顾姝臣缓缓移开指尖,倏然冷笑一声。
这弦不对。
她迅速从袖子里取出绢帕,往最细的弦上一触,瞬间,华美的绢帕上便出现了一道醒目的裂口。
竹青和翠影错愕在原地,惊得说不出话。
一弦被人换了。顾姝臣眸光微冷,这人倒是有些巧思,想必是个极熟悉弦音的人。好在这琴是与她自幼相伴,连弦都是从不假手于人,若是把新琴,她可还真要被人暗害了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竹青回过神来,眼眶泛红,险些涌出眼泪。怎会出这样大的纰漏,要不是娘娘警觉,这时候划伤的可就不是绢帕了。
竹青看向顾姝臣娇嫩的纤纤手指,深深的自责和恨意一齐涌上来。是谁这般大胆,要在这样的时候害她们娘娘?
顾姝臣稳了稳心神,勾起一个笑,捻起拨子,从容开始调弦。
“娘娘,我们怎么办?”翠影忧心忡忡,现在再找根弦,且不说来不来得及,此处举目无亲的,贸然去找,恐怕惹人耳目,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无妨。”顾姝臣睫羽轻颤,素手翻飞,利落地拨动着琴弦,“不过些雕虫小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第28章第28章殿下不必担心。
不多时,沈将时便看到顾姝臣抱着琴,莲步轻移回到了殿内。
兰台宴上都是皇室亲眷,因此也没男女分席,如今宫中没有太后,上首皇后端坐着,诸位皇子公主带着亲眷坐在两侧。
众人觥筹交错,顾姝臣也带着恬淡的笑意,走到太子身边,轻轻把琴靠立在一旁。
沈将时目光向后移去,跟着顾姝臣的两位婢女,眉宇间带着忧愁,其中一位还暗自绞着手里的帕子。
“侧妃,怎么了?”他趁举杯时,低声问。
顾姝臣浅尝了一口杯中太子特意叫人换上的米酿,黛眉微扬,泰然自若道:“无事,被人摆了一道。”
沈将时拿杯子的手一滞:“可是有何不妥?”
被摆了一道?在这宫里?
顾姝臣放下小瓷杯,对着沈将时勾起一个温婉的笑:“一弦不知怎的被人换了,锋利得很,按弦是会坏手的。”
这人做事虽有几分手段,却到底是低估了她。离上台还有一阵子便被她发现了,一番好筹谋算是落了个空。
闻言,沈将时扫一眼柳琴,看着琴轸上不自然的反光,眸色一沉:“孤知道了。”
真是好心机,若是让这人得逞了,且不说能让顾姝臣在皇后娘娘和一众皇家亲眷丢了颜面,一只手也怕是要毁了,轻则留下疤痕,要是伤得重些,伤了经脉,可就麻烦大了。
“我叫人去禀明母后,今日你便不必上去了。”沈将时低声宽慰道,“东宫里,孤会彻查清楚。”
谁料顾姝臣却摇了摇头。
“无妨。”她依旧是端着恰到好处的笑,修剪地齐整的指甲透着红润一点,“殿下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