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
大邹重述:“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这些没意义的。我真的……很累了,负担太重了,我爸做什么,那是他一厢情愿,不是我愿意。”
陈则太阳穴青筋跳了跳,咬咬牙,连名带姓叫他:“邹斌,你他妈以为你算老几,跟我讲这些,以为你很了不起是不是?”
这日天色阴凉,风雨欲来的架势。贺云西到五金店已经迟了,场面乱不可分,孙水华他们都在外面做工,店里没别的人,陈则和大邹干上了,准确说,大邹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是陈则单方面压着大邹揍。
旁边店铺的老板们又跑出来劝架了,上回还没劝明白,今天见到他们扭一处,大邹自暴自弃式的边挨揍边扯着嗓门嚎丧,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个人不像是在打架,反倒像是相互发泄作闹。
还是迟来的贺云西上前扯走陈则,把人搂腰抱住。
陈则那样子明摆着气得不轻,贺云西箍紧对方:“冷静点,别搞出事。”
这人听不进去。贺云西把他压着,只能对大邹说:“还瘫着,起来站一边离远点!”
平常胆小懦弱的大邹变得倔脾气,扬起头,大有躺下横尸巷子算求的决心。
“我不活了,打死我吧。”大邹狼狈,嘴里硬气,“反正我不想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
陈则不惯着他,被抱住了上不去,骂他,“傻缺”、“残废”,要死早不死,当了那么多年的蛀虫,干啥啥不行,若不是他这么没用,邹叔也不至于拿命拼搞得一身病,这个岁数就身患绝症时日无多了。
邹叔肺癌晚期了都还放不下他这个废物,辛苦为其铺路,他还想死,都这样了还支棱不起来……陈则眼都红了,除了那次揪人来上班,这些天从来没对大邹说过任何重话,这是头一回。
这里的吵嚷招致不少街坊出来打望稀奇,二爷也是这时来的,大老远在家听到外边的骚动,顺着动静找到这边,当发现又是陈则惹事了,再定睛一瞅大邹那小子也在,正涕泗横流一副没出息的窝囊样,二爷当即就来火了。
赶紧驱散看热闹的人群,扶起大邹,要找陈则算账。
“做什么?做什么?!要造反啊!”
二爷气势汹汹,愠怒地大步走,到陈则跟前,扬起手假装往他背上招呼。
然而也是这一下,还没摸到人,老头儿先倒了下去,砰地一声脆响,瞬间就没了意识嘎巴栽倒在地。
第65章折腾狗脾气
两个年轻人的干仗也在那一刻暂停,怒气、争执、敞开嗓门的哀嚎全都戛然而止,刹那间的转变太快太生硬,一行人打了个空腾才翻转过来。
把人放平,垫高其头部让偏向一侧,打120——陈则最先冲上去,挣脱贺云西,半跪在二爷旁边。
那一下摔得极重,二爷往前头先着地,当时额头就磕出血了,殷红顺着苍老的肌肤往下流,不过片刻功夫就糊了半张脸。
寻常人摔成这样,哪怕是忽然晕倒也会被立马疼醒,好歹呻|吟哼哼两声,可二爷没有,他直挺挺的,整个身体瘫软如稀泥,没魂儿了似的。
“二爷。”陈则不敢动他,半伏低,“二爷,二爷……二爷!王太清!”
老头儿没丁点反应,面色惨白。
围观的四邻八舍看懵了,跟着七嘴八舌:
“咋了这是?”
“倒地上了,晕了。”
“哎呀,老王头、老王头!”
“还看着干什么,赶紧掐人中啊,快!”
“先把人弄起来呀,我的天好多血,纸,有纸没有?”
关心则乱,摔倒了反而不能瞎动,热心肠的邻里们说着立马就上去帮忙,陈则蓦地将其推开了,一张脸比躺着的二爷还白。
“不要碰他,都退开,往后边站!”
贺云西紧接着挡开堵上来的人堆,隔出一段距离。
救护车过来需要时间,陈则克制不住地发颤,手连着抖,不能自已。狠狠甩两把,他刚要再摸摸二爷颈侧,二爷却开始抽搐,像案板上挣动的鱼那样浑身都用力地打挺式哆嗦。
陈则竟然按不住一个瘦弱的老人,贺云西飞快到另一边,只能尽力让二爷脑袋偏着,以免突然呕吐被呛。
先前还在撒泼打滚寻死觅活的大邹爬将起来,同样被吓得一激灵,登时一片空白,过了半晌连滚带爬过去帮忙,不死了,听见远处逐渐逼近的救护车声音,边抹眼泪鼻涕边火速清散四周。
“让开,快让。”
“不要堵这儿,把路空出来,别挡道!”
“走走走,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