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大殿之上,听见他温润的声音说道:“或许大将军也被此人迷惑了,也未尝不可能。”
那些刚才还在担心贤王的人,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在给大将军台阶。
萧知非抚了抚袖子,说:“贤王殿下既然说云儿是假的,那么请问证据何在?”
贤王扬了扬头,仿佛是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一般,他又转向庆元帝,微微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此次前来是带了证人。”
庆元帝眼睛陡然一眯,厉声道:“什么证人?”
贤王回话道:“当年六皇弟被贬黜之时,只有十三岁,父皇念其年幼便让曾经在宫中照顾六皇弟起居的内侍官、乳母和侍奉的宫女一共四人,一同前往禹州,父皇应当还记得此事吧。”
“自然是记得。”
贤王转过头,看着宋重云,继续道:“可如今回到这建安城里的却只有六皇弟一人,那些当年一同前去的宫人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呢?”
宋重云这次没有等萧知非替他回答,而是自己站起来,回答道:“他们都在禹州那场刺杀事件里,被歹人杀害了。”
庆元帝缓缓开口,“不错,朕当时也派了禁军前去接幽王回京,那些禁军也都死在了禹州。”
贤王又道:“父皇,儿臣也听说了此事,怎么那么凑巧,六皇弟被行刺,萧将军就刚好经过那里,救下了六皇弟,而且所有人都死了,唯有六皇弟一人还活着,偏偏六皇弟又生得如此柔弱不堪,既然那些歹人的目标是六皇弟,为何不在杀敌禁军之后,马上杀了六皇弟,却将他留到了最后呢?”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之言,若想知道答案,除非你自己就是歹人!”萧知非开口说道。
贤王赶紧摆手,道:“将军可别给本王扣这个帽子,本王只是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合逻辑之处,直到前几日,有人说幽王殿下的府前有人在闹事,本王派人前去查看,结果……”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竟让本王看破了个大秘密!”
“贤王不必在那里故弄玄虚,若有什么证人,可上堂来与幽王殿下对峙,又何必在那里阴阳怪气。”
此番说话的是坐在众臣前排的内阁辅臣杨疏,他今日穿了这绯红的朝服,到颇有几分温文尔雅之气。
贤王微微颔首,道:“杨大人说的是,本王这就将人请上来。”
“来啊,带人证。”
大殿之外,两个禁军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宋重云侧目去看,三人之中一人是老妇,看着头发上染了花白,另外两人则是男子。
那三人在进入大殿之后,也不敢抬头乱看,慌张的跪在地上。
“拜见陛下!”
贤王笑着走到那三人面前,蹲下身子,道:“你们抬起头,看看可认识这殿中的人?”
三人颤抖着应了一声,抬起头,在两旁的人群中扫视一圈,之后三人目光齐齐定在了宋重云的脸上。
“殿下……?不!不可能……”
“是与殿下长得一般无二。”
宋重云的酒气已经醒了大半,他有些不知所谓,看向萧知非又看向那三个人。
为什么总是麻烦不断?
这个贤王为何就是不肯放过他?
如今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好了!”贤王突然抬高声音,对着那三人喝道:“既然你们看清楚了,就赶紧跟父皇禀告实情吧!”
那老妇人突然哭了起来,她一路爬到了前面,对着庆元帝开始猛地磕头,“陛下,奴婢不敢欺瞒,奴婢是当年陪着殿下一同前往禹州的何嬷嬷,还是陛下亲自点的奴婢呢!”
庆元帝点点头,道:“朕认得你。”
“陛下,老奴不敢撒谎,可是……”她忽然转过头,指着宋重云大声哭喊:“他不是殿下,殿下已经死了!就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那个叫梧桐崖的地方,突然冲出来一群刺客,护送的禁军不敌,最终都死在了梧桐崖,老奴也是身中两刀,只是侥幸未伤到要害之处,才苟活了下来,老奴亲眼看见,殿下死在老奴的面前!”
知道他这番话说出口,宋重云终于听懂了他们今日来的意思。
原来是找来了这样的证人,想证明他不是宋重云。
他来不及多想,先红了眼眶,眼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砸,他用力的摇头道:“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当时情况危急,我哪里还敢多看他们的死活,那些刺客在后面追我,我便努力往山林里面逃……”
他一面说一面吸溜鼻子,那一番梨花带雨之姿,任谁看了都觉得楚楚可怜,尤其是那双小鹿一般的眼睛,被泪水浸湿了,就连鼻头也是红红的,更显得惹人疼爱,仿佛都不敢再多说一句重话,生怕将他弄碎了。
这本就是宋重云天生自带的异人之处,此时他更是将这种哭包体质发挥到了极致,那眼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啪嗒啪嗒的砸了下来。
本就惊心动魄的往事,被他这样一说,更添了几分可怜,就连庆元帝也不忍心,抬手道:“好了好了,重云自幼就身体弱,再要是这样哭下去,非病了不可,这婆子当时想必也是吓坏了,又怎么能看清楚到底重云是否被歹人杀害了呢!莫要再胡说了吧!”
贤王原本还有几分洋洋自意,却听见庆元帝如此一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赶紧拉了另一个跪在地上的男子,道:“父皇,并不是何嬷嬷胡言乱语,这是当时从宫里一路陪着六皇弟去禹州的内侍,元宝,他当时也是亲眼所见……”